“听你们在那里鬼扯了半天,结果到头来‘学级审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还没解释呢,冬菇头。”

栎白练还没有来得及对克莱尔的方案表示意见,在一旁早就等得焦躁起来的洛亚便强硬地插进了两人的对话之间:“说白了,既然叫做‘审判’,那么决定有没有罪的权利还不是在校方的手上?就算乳牛女她死不认账也改变不了什么吧?”

“呃,那个啥,我也觉得撒谎不太好吧……”

应和着金发少女的声音,学生会长本人也对克莱尔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师父以前也告诫过我说,一旦撒了谎之后,为了不被揭穿就必须要想出新的谎言来掩饰才行,像这样一个谎叠着一个谎地往上堆积起来以后,等到意识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万劫不复了……虽然师父经常说些故作高深的话来糊弄我,但只有这个教训我记得是再清楚不过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的!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师父他自己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由于在外面对女孩子撒谎太多,他每一次上街都面临着被以前的恋人柴刀的风险,好几次差点把我都给卷进去……呜!光是回想起来就有股寒气!”

似乎是回忆起了相当不好的往事,马尾少女用双臂抱紧了上半身开始发起抖来。无视于学生会长的这种表现,克莱尔把玩着手里的道具眼镜叹了口气道:“唉……我就料到会长你会这么说……像洛亚同学这样刚转来不清楚状况的新人也就算了,怎么你当了一整年的学生会长,竟然也一样不了解‘学级审判’的基本情报呢?”

“啊哈哈,不好意思……学生手册上的校规部分实在是太长了一点,每次我想去记的时候都坚持不到最后便会睡着……歹势歹势……”

“……我猜也是这样。”

半是无奈半是鄙视地冲红着脸道歉的学生会长白了一眼,克莱尔重新把手里的眼镜戴回到鼻梁上面,清了清嗓子对众人讲解道:

“听好了,所谓的‘学级审判’实际上是对冒险者公会内部的‘阶级(RANK)审判’的一种模拟,也就是说与交付给学生们自主经营的商店街一样,这也是为了让我们尽快适应冒险者社会的一种制度。众所周知,冒险者阶层在这个国家享有无上的特权,一旦获得了正式冒险的身份,便不会受到一般法律的约束。那么像这样的特权阶级犯了罪以后的处理方法是怎样的呢?答案有两种:如果某个冒险者犯下的是危害到国家利益的大罪,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来自特务公会的无情惩戒。不过一般来讲若是犯下的过错罪不致死,那么该冒险者所属的公会便能够保留对其进行内部处分的权利。在这种情况下,公会会从构成其组织的不同阶级(RANK)之中选出部分代表,以此组成审判团来决定被告的罪名是否成立,需要受到怎样的惩罚。换到我们现在面临的状况,学校就等于是公会,三个学生军就是不同阶级,而审判团就将由三名学生会长来担任——当然,这次的被告是绿军会长本人,所以绿军代表的名额就顺延到了我这个副会长的身上。”

“什么啊,这不还是普通的法庭那一套吗?”

没等短发少女把话说完,洛亚就不耐烦地插嘴说道:“看上去好像每个学生军选一名代表这件事确实是很民主很尊重学生的样子,但是红军和蓝军不都是校方的走狗吗?就算冬菇女你也有个代表席位,但一对二我们不管怎样都输定了啊!”

“诶?”

“啊?”

魔物娘的下的这个定论完全是她根据自己的世界观总结出来的。在洛亚眼里看来,这世上的人但凡是稍微获得了一点特权,统统都会变成沆瀣一气的压迫者,用不着任何理由就会自发地联合起来对弱者实施欺凌,这一点即使是在学生之间也不例外。不过,她这套在“养猪场”之类的风气极差的低端小学里可以称得上真理的标准似乎在维拉凯斯这儿不太适用,至少正副两名会长听了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表示异议的声音。

“怎么?我说的不对?”

“唔,洛亚酱,我是不知道你这误会是哪里来的啦……”

看见金发少女脸上疑惑的表情,栎白练斟酌了一下字句之后对她说道:“学校方面确实是做了很多昧良心的事没错啦,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把所有同学都当成坏人对待呀。至少我认为不管所属的学生军是什么颜色,大部分的学生还是很正直的啦。”

“虽然不能够说完全相同,不过大体上我的看法与会长一致:不能简单粗暴地将学生与学校的运营方这两个群体一概而论。”

相比栎白练那显得有些天真的言论,克莱尔所做的补充就现实主义了许多:“的确,红色学生会的干部之中的大部分都是与学校利益息息相关的家族的子女,即便不是直接的赞助商,至少隶属于维拉凯斯学园在冒险者世界的业务网络。所以就红色学生军的学生会长而言,洛亚同学你的想法没错,可以把她当成站在校方那边的走狗。”

“诶?不会啦!克莱尔你想多了,我觉得艾罗娜并不是那种人——”

“会长,请不要插嘴。”

大概是跟红色学生军的会长相互认识吧,栎白练在听到副会长的发言之后马上就皱起了眉头想要反驳,不过却被后者很不客气地打断了:

“不管你所认识的艾罗娜·安杰洛会长在私底下是怎样的人物,请不要忘了她所代表的安杰洛侯爵家乃是从数百年前开始便统治了这座剑之都帕拉多尔的资深贵族家系,而拥有如此古老历史安杰洛家在漫长的血统培育之末,终于得偿所愿地诞生下来的拥有一流冒险者潜质的‘希望的新生儿’便是艾罗娜会长本人。这种身份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出,出身又并不能说明什么!”

面对克莱尔的质问,马尾少女仍旧是一副不愿意服输的固执表情:“虽然升上二年级以后就疏远了,但当年大家还是新生的时候,我跟艾罗娜她的关系还是很熟的。尽管是出身名门,但一点架子也没有,不管对谁都是一视同仁地真诚相待,这就是我所知道的艾罗娜·安杰洛同学。可以说我之所以会想要当学生会长,就是受了她那种宽阔胸襟的影响。我相信拥有如此器量的人物是不会被她人所摆布的!”

“会长,你对红色学生会会长的高评价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即便是人格再高尚的人物也有自己的利害关系,侯爵府不惜打破传统,把身为女性的艾罗娜同学选作为下一代的继承人,目的就是在将来能够产生一名既拥有贵族称号又拥有高位冒险者阶级的家主,从而顺理成章地扩大家族的势力。既然已经承担了这一重任,安杰洛会长就不可能因为个人的判断而不服从学校的要求,毕竟,维拉凯斯学园可是她通往光明前途的唯一跳板。”

“就,就算是这样——!”

在副会长那压倒性的论据面前,栎白练想不出任何反驳的手段,但仍旧不愿意臣服于对方的论点。不过她也用不着再勉强组织语言反驳,因为被撂在一边跟不上话题的洛亚正好在这个时间点上插进了对话之中:

“喂,你们够了吧?说白了就是红色的代表指望不上了呗?乳牛女,不管她以前跟你认识还是怎么的,你总不会认为人家堂堂的红色学生会长大人无条件地就会站在你这边吧?别忘了我们才是被控告犯规的一方啊。”

“啊……!”

被金发少女这么一提醒,栎白练这才如梦方醒般缓过了神来:“是啊,艾罗娜她又不知道我力量的事,就算把我今天的表现当做作弊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对方个人的想法且不论,总而言之这会是校方的意向没错。所以如此一来,红色学生会的那一票显然是会归于‘有罪’,除去我们绿军自己的那一票,剩下的蓝军代表的看法就是这次审判的关键所在了。”

“怎么,听你这样说,难道蓝军跟红军的风向还不一样吗?”

看着副会长说这话时脸上那郑重其事的表情,洛亚有些不解地冲她耸了耸肩:“我还以为既然都是富贵人家出身,这两帮人除了实力有些差距以外都是一样的呢。”

“像你这样下定论,对事物的理解就实在是浅薄了一些,洛亚同学。”

克莱尔闻言推了推眼镜回答道:

确实,在现行的体制下,蓝军学生的出身标准跟红军类似,都必须是名门之后,然而你所谓的‘实力之差’在此却成为了天上地下的区别。这么说吧,无论是家里有多么富有,亦或者父辈是怎样名满天下的英雄,自身的资质没有达到硬性标准的学生永远也不可能踏入蓝军的门槛。反过来讲,到了他们这样的实力档次以后,世俗的财产和地位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放眼整个圣王国伊斯塔利亚,没有什么东西是毕业之后即能跻身一流冒险者行列的蓝军学生得不到手的。为什么从很早以前开始就逐年走下坡路的维拉凯斯学园还能够屹立不倒这么久?就是因为蓝军的水准一直还保持在全国领先的程度。换句话来说:蓝军的存在就是维系这所学园命脉的最后一根稻草,别说是向他们发号施令了,为了生存,不如说校方还要反过来取悦这些精英学生才对。”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