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弟弟

“那这样您看行不行。”秦雅撩开袖子看了一眼表，“因为还处于面试的过程中，我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留给您，这个请您理解。”

言语的间歇间，秦雅上半身俯靠在面前的办公桌上，微微挑起的眸子里滚动着的满满都是我所不愿见到的恶意。

这位大姐今个儿是怎么了，是刚好遇到生理期所以心情不好，然后我好死不死地撞墙头上了？

“我们只能给您十五到二十分钟，”她微微偏了偏头，一抹青调皮地自耳边垂落下来，被金色的阳光映成夜色的羽，“也不要求您优化什么的，您把整体设计思路告诉我们就好，期待您的精彩表现。”

“我……尽力而为。”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再抱有任何侥幸。

十五分钟，估计只够我把自己的模块浏览一遍吧。

我望着右下角清晰可见的764586行代码，心底原本躁动的小野兽终于呜咽了一声，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蹿回了自己小小的树洞。

……

“面试结果怎么样？”

前脚刚刚踏出环球世界城，还没来得及适应骤然酷烈起来的骄阳，陆璃的头像已经在QQ界面闪动起来。

我脱下身上的黑西装，脚步停在原地，有些发愣，平日里她是绝少用QQ联系我的。

略略组织了一下措辞，我尽量试图用最客观的语言向她描述我所遇到的困境，然而手指悬浮在发送按钮的上方片刻后，在她又一条催促信息的震动里，我删去了原本大段的文稿，最后只输了几个字。

“希望不大。”

一面等着她的回复我一面在心里苦笑着，这岂止是不大，简直就是没戏。

十五分钟够干什么？

只够我把自己负责的模块大致浏览了一下，错漏百出地凭着记忆复原了一小部分，至少这样的面试表现我自己是难以称得上满意的。

脑海里唯一剩下的，只有秦雅嘴边那抹微妙的愉悦笑容，和她宣布我的面试结束时，礼貌性质躬下的腰身。

她这些年里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啊，变得这么锋芒毕露，甚至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反观自己的话，似乎懒懒散散这一点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任何改观啊。

“没关系。”

等了好久，聊天窗口中骤然跳出了这么一句来，倒是让我有些愣神。

“下次努力就好。”

陆璃居然在安慰我……

“这几天我应该就待在公司，最近我们和‘盛大’集团有个项目要合作。”

她又发过来几个字，紧接着例行的不回家宣言的，是头像框上不断闪动的“正在输入”提示，然而我靠着街边的栏杆等了好久却没有任何消息发过来。

“周末带晓晓回一趟我妈妈家吧。”

许久之后，滴滴声里，新的消息终于被接收到。

“你的意思是，宛城？”

“嗯，妈前两天跟我说想让晓晓回去，他们俩想看看晓晓了。”

“可是，你妈不是不喜欢晓晓吗？前两年过年你都不愿意带晓晓回去，说是怕晓晓受委屈来着。”

“我也不知道。”

她只发过来了这几个字，后面的内容过了好久，直到我坐上公共汽车的时候才继续跳出来，也不知道是网络延迟还是什么的。

“或许我妈妈真的想看看晓晓吧，只是如果你遇见我弟弟的话，让晓晓离他远一点。”

“你还有个弟弟？”我皱了皱眉，陆璃从来没跟我说过她还有个弟弟，如果是亲弟弟的话，那为什么就连我们结婚的时候她也没让他来讨红包？

看起来这个所谓的弟弟和陆璃之间的关系，不怎么好啊……

“嗯，有一个，比我小三岁多点。”

她再次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让晓晓离他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