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熊将手上的手枪举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枪口。
“我们当初做这一行的时候也是有着自己的原则和追求的，可是奈何现实就是这样，如果你不去做，别人就会去做。一条人命十万块，换来的是两百万的工资欠款，那个老板的确很聪明，找到了我们这些手上沾了灰的人。这么说呢，那个男人的确是个汉子，可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只能按照雇主的要求把他解决掉。”
灰熊将手枪口对准地上的银狼。
“把对方打倒在地上，然后啪地一声，就结束了。”
雨势越来越大，周围的景物也越来越模糊。
呵，就连老天也在怜悯我们吗？
“不过我们没有想到他还有个孩子，雇主没有说，我们也没有在意，就在他刚刚砍向我的时候，我注视着他的眼神才发觉这个眼神如此熟悉。不过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本来是一件错事引发的冲突，想不到居然让我把潜藏的隐患给抹除了，不亏。”
灰熊说着，将枪口对向我。
“接下来，只要把你也解决掉就行了，你是叫黑鼬吧？工业区发展最快的势力的领头人，半年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进来的外来者，我可是一直都有在关注着你啊，不过太可惜了，你还是太年轻，没有掌握足够的……”
灰熊戏谑地看着我，似乎很享受这种对他人审判前的感觉。
但是，我没有配合他的义务，我也没有打算让他说完自己的长篇大论。
“咻——”
我用尽力气将手中的铁管甩向对方，然后一个侧身滚向地面。被我突如其来动作吓了一跳的灰熊下意识地想要用手去阻挡飞来的铁棍。与此同时，滚向地面的我捡起地上掉落的砍刀，转身冲向准备格挡的灰熊。
但是当我的身体转到灰熊的正面时，身体却僵硬住了。
“呃。”
微微张开的嘴巴发出一声惊叹，但是身体却已经完全无法撤回了——在我的预想中应该会用离我最近的右手挡住铁棍的灰熊却用最别扭的姿势，用左手做出强行挡住了飞来的铁棍，这么做的后果便是灰熊此时正垂拉着左手，伸直着右手用手枪对准了我的脑袋。
“挺狠的嘛，臭小子、”
戏谑的口气里隐藏不住对方的杀意，灰熊看着我，露出了笑容。
结束了。一切烦恼和顾虑都结束了，结束在这个我怎么也想不到的结局。明明还没有完成自己定下的目标就这样结束了吗？
脑子里闪现出自己所做的一切，却没有找到值得自己最后思忆的美好回忆。
真是可悲呢，居然连让自己留恋的过往都找不到。
“嘭！”
因为距离的拉近，此时的我可以清晰地听到放大后的手枪击发声音，金属之间碰撞的声音，然后是子弹嵌入肉体的声音。
可是……
“诶？”
回过神来的我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觉。就在我为自己的状态感到奇怪的时候，眼前却滑过一缕橙红色的颜色。
“啊！”
迅速回过神来的我冲向灰熊，用力地将手中的砍刀砍向对方，而这次的灰熊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直接用拿枪的右手挡住了我的刀锋。
随着一声利器割开血肉的声音，手枪和喷涌而出的血水纷纷滑落地面。
“艾雅？”
我没有理会已经被我重伤的灰熊，而是蹲了下来，抱起躺在地上的女孩。
洁白的脸颊上再也没有往日的光泽，橙红色的发丝失去生命力般地粘粘在我的手臂上，我抚摸着艾雅的脸，呼唤着她的名字。
“我不是说了让你等着吗？为什么……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难以承受的情绪在脑海里翻滚，颤颤巍巍的声音完全听不出任何口气。
“对了，救护车。”
我松开艾雅，掏出了身上的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因为进水坏掉了。
“操！操！操！”
我转身看向灰熊，然后捡起地上的手枪抵住他的脑袋。
“快告诉我！哪里有电话可以用！”
灰熊看着枪口，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没用的，她已经死了。”
“嘭！”
“闭嘴！”
我用脚使劲地踹翻坐在地上的灰熊，然后转过身抱起艾雅。
“艾雅你别怕，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我用尽自己的力气想要抱起瘫在地上的艾雅，却发现自己已经连抱起对方的力气也没有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结果到头来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吗？我究竟在做什么啊？
“谁能救救她！！！”
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很快便被雨声所覆盖。
那天的我，究竟在那个冰冷的雨里呆了多久呢？再次举起手枪的我，没有开枪杀死灰熊，而是将子弹打在了冰冷的雨水里。
杀死艾雅的人是我，杀死自己的也是我。
在那个冰冷的雨中，许翌晨被他自己杀死了，他的希望源自于对未来的渴望，但更多的是来自于那个女孩对自己的支持。
如果。
如果当初没有相遇，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