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刚刚转过身去，耳畔又是一声惊雷炸响，来得比之前更加猛烈也更加暴戾。

“啊！”

又是一声惊恐的哭喊，脚步跟上陆璃冲出卧室之后，眼前只能看到木门被重重掀开的瞬间，面色苍白的小仓鼠向前一个地滚已经被陆璃接在了怀里。

夜晚的江畔没有灯火，连视线远处游艇上的萤火都已经被骤起的风雨淹没殆尽，黑暗里客厅的落地窗边，宛若狂魔般飞扬而起的窗帘被风死死压在墙角，其后闪着凛冽白光的雷柱自天际而来，携着神灵的怒火若天月现世般贯穿波涛，散成漫天破碎的星火。

“啊啊啊！”晓晓死死抱着陆璃的腰肢，脑袋埋在她的胸口，小小的身子筛糠似的颤抖不停，离近一点还能听见她愈加凄厉的呜咽声。

我刚要靠近这对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的母女，下一刻照亮天际的雷光带来了陆璃重又恢复镇定的指令：“开灯。”

她用双手死死捂着晓晓的耳朵，自己的脸色却是苍白到了令人担心的地步。

开灯。

脑袋刚刚反应过来的瞬间，客厅的灯光开关已经被按下。

一片静默里，迟迟等不来期望中的光明。

“怎么回事！”

这是……

我回头望了望高悬在墙上的总电表，只能看到应急灯的微弱白光还亮着。

跳闸了？

还没等我做出下一步决断，一道比之前的同伴都要暴力得多的天雷终于在云层中轰然炸开！

霎时间，耳边一片嗡鸣，脚步都有些虚浮，唯有不断在模糊与清晰之间游走的视野里那点突然熄灭的荧光还能留下印记。

应急灯灭了？

“嗞啦。”

耳边隐约流过的电流声似乎还嫌自己提醒得不够明显，它裹挟着我并不灵敏的嗅觉所感知到的淡淡焦糊味一刻不停地敲打着我的中枢神经。

保险……烧断了。

是雷刚好劈中这栋房子了吗？

那也应该被避雷针引走才对啊。

愣神里，望着彻底黑暗下来的房间，我突然不敢转身迎接陆璃的目光。

供电，彻底断开，无法恢复。

这可真是巧啊。

“陈富！我叫你开灯啊！”耳边传来的，是陆璃愈加软弱的声音。

雷光隐没的瞬间，我能看见反射着光芒的水滴一簇簇在她的下巴处汇聚成液流滑落，沿着颧骨而下，接连不断地落在胸上，然后再落到地板上。

她的脸色愈发得白了。

这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来，陆璃，也是害怕打雷的。

特别是这样密集的天雷。

我应该做什么？

“爸爸，我们……我们是不是要死了？是不是神仙发怒了？”

晓晓带着哭腔的声音终于把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目光停止在小仓鼠水光盈盈的眸子上便再难移开。

身体，比思考更快。

刚刚反应过来的瞬间，我已经在陆璃茫然的目光里俯下了身子，一手一个把两个无助的女孩搂在了怀里。

“晓晓不怕，有爸爸妈妈在。”

我从未觉得自己的公鸭嗓能说出什么煽情的话语，甚至连当年的情诗都是照抄诗经的原句，但如果说情话能算是人生的一项成就的话，我想我做到了。

“晓晓和妈妈都不用怕，”我伸手把两个女孩搂得更近了一些，把暴风挡在身后，雷声落在影前，“爸爸会保护你们。”

“爸爸，就是你们的骑士。”

“骑士？”晓晓的哭声骤然停止了一瞬间，“那是什么？奥特曼吗？”

“骑士就是发誓要保护晓晓的人，不管你是谁，爸爸一定会保护你。”

恍惚间，脑海里如电光火石般闪过的影子里，一句话脱口而出。

“如果你是小怪兽，爸爸就把要来杀你的奥特曼打倒。”

“有爸爸在，就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晓晓！”

“真的？”晓晓似乎被我的话语转移了注意力，她抹了抹满脸的眼泪鼻涕，伸出小拇指来，“爸爸拉勾！”

“嗯，拉勾，爸爸永远会保护晓晓的。”

“不会丢下晓晓不管？”

“绝对不会！”

“那……那……就好……”逐渐低落的话音里，晓晓的脑袋渐渐垂了下去，靠在她妈妈的胸口，小脸蹭了蹭，似乎困意终于战胜了恐惧，睡了过去。

我舔了舔唇边蓄积的汗珠，淡淡的咸味里，做手里柔软的女孩也传来了令人安稳的平稳呼吸声。

转头去看时，陆璃靠着我的胸口，像只小袋鼠，整个身体前倾压在我身上，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终于都安抚下来了。

无视了耳边依然在逞着凶威的雷公，我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接受自己今晚上得保持着这个动作变成两个女孩的床这一悲惨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