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说，你明白要怎么样才能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去吗？

如果你反过来问我的话，我大概会告诉你，只有妥协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扭曲的生活，难以接受的现实，明明是痛苦到无法呼吸的生活方式而我却还在那种生活方式里生存了那么久，这种相互矛盾的现实恐怕连我自己都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但是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我在妥协。

那时的我妥协于家族的重担，妥协于老头子的命令，妥协于他人企盼的目光，却未曾妥协过自己的内心的抉择。所以后我逃跑了，我以为只要逃跑了就可以脱离这些妥协，但是我发现自己还是错了。

现在的我依旧还在妥协，只是妥协的对象不同了而已。

现在的我妥协于对心爱之人的守护欲望之中。

“到了。”

我看着不远处的体育馆，将油门松了松。

红黑色调的房顶和椭圆形的结构，一座如同鹅卵石形状的建筑出现在眼前，这里与其说是体育馆，倒不如说只是一个扩大化了的篮球场。不过在周围筑得密密麻麻的巷道中间，这个建筑的确已经显得十分显眼。

就在我放慢速度打量着眼前的建筑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原本关着的体育馆大门突然打开，艾雅被几个男人推搡着走了出来。尽管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但我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艾雅脸上红色的伤痕。

嗡——！

内心紧绷着的弦终于在这个时候崩裂了，无穷无尽的怒火攻上心头。

“什么声音？”

“那里有辆摩托车开过来了。”

“喂，停下，你是……啊！”

机车和骨肉碰撞的声音从身前传来，但我没有减慢速度，而是顺势将机车滑过艾雅的周围。

“滋滋——！”

轮胎在地上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

“妈的，你是什么……啊！”

没有等对方说完话，我从车子里抽出铁棍狠狠地朝着对方的脑袋砸了下去，对方瞬间倒在了地上。

“翌…..翌晨？”

艾雅红肿的眼眶里带着些许不确定，但是随着我抓住她的手腕后，她眼中的不安继而变成了信赖。

“没事了。”

我将艾雅往身后推，然后看着眼前逐渐围上来的人群。刚刚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体育馆里的人，獠牙那帮家伙不是善茬，在感觉到不对劲之后便围了一帮人上来。

骑车冲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滴滴——！”

汽车的轰鸣声从巷口传来，随后从巷口冲出十几辆机车。

“黑鼬！”

看到我和艾雅被围困在人群中央，银狼带着几十个人冲了过来，单单从人数上来看，里面大概混杂了不少为了复仇而来的其他帮派人员，不过尽管如此，要和獠牙对抗还是太难了。

“妈的，什么情况？”

一个魁梧的男人出现在体育场门口，密密麻麻的纹身上边散布着各种各样的伤口。

“灰熊哥，有人砸场子！”

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回应了一句。

“小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灰熊站在阶梯上一脸藐视地盯着我。

“你们做了什么事情我会让你们加倍还回来的。”

没有必要和他们多说废话，我举起手中的铁棍，用冷到极致的目光注视着灰熊。

“废了他。”

随着灰熊的话音落下，周围的人骚动了起来。

“妈的，上！”

无数挥舞的铁棍向我们砸来。我转过身抱住艾雅，卷缩在机车旁。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的确可以凭着过人的反应能力应对周围的攻击，但现在艾雅在我的旁边，我必须要以保护艾雅为优先。所以现在我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人群外面的银狼。

“噗！”

尽管已经抱住脑袋用半蹲着的姿势来尽量减少伤害，但当对方每次攻击时剧烈的疼痛还是会让我不住地颤抖一下。

“翌晨……你快走，别管我！”

被我护在怀里的艾雅泪眼摩挲，不住地在劝我。

“我不会走的。”

殷红的鲜血从额头滴落地面。

“哪怕死在这里也好，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剧烈的疼痛，炙烤的内心，我大概是坏掉了吧？

“但是…..你会…..”

“如果连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都保护不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是啊，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已经偏离了原本的目的了吧。从一开始对自己抉择的怀疑，到后来找借口接纳艾雅，一切的一切不过只是为了让自己继续生活下去而编造的谎言而已。我不想被责任所束缚，所以选择逃避，我不想被这个世界抛弃，所以找到了其他的生存方式，我不想失去最后的一丝温暖，所以我选择在这里和艾雅死在一起。

从头到尾，我都是为了自己而已。

“对不起。”

我看着怀里的艾雅，轻声地道歉道。

“嗯。”

艾雅领悟般地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将脸颊贴近我。

温软的触感从嘴唇传来，艾雅的鼻息近在咫尺，艾雅晶莹剔透的瞳孔里倒映着我的眼神。

这，大概就是我所一直追寻的温柔吧？

再怎么努力也好，再怎么自欺欺人也罢，即使表面看起来活得完美无缺，但内心空洞的缺口却一直在渴望着能被填补。

我知道我离不开艾雅，而我也知道自己不能将这份心意挑明。

有些东西如果看清了便失去了它的意义，我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像是在刻意逃避一般地模糊化彼此的关系。因为我怕一旦看清了自己的心意，我便会失去继续向前走的勇气。一个曾经信誓旦旦地要颠覆现实的家伙，却在前进的路上找到了自己认为可以停留一世的目标，这太可怕了。

但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如果现实真的很残酷，那么就抱着身边最爱的人一起慢慢地彳亍好了。

所以我……

“黑鼬！”

随着银狼熟悉的呼唤声，身后的攻击停了下来。

我转过身，看到了伤痕累累的银狼和十几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