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晓晓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只是在守在门口听着动静的我们耳中，她的呜咽声渐渐小了，想来是哭累了，也许是睡了。

陆璃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换台的速度比坐在一旁抠着脑袋的我掉头发的速度都要快上不少。

中途小秘书来了两次电话，都被她给吼了回去。

旗舰版的银色iphone4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一阵劲风带走，麻溜地顺着地板滑进了晾衣杆也碰触不了的沙发底端，离得近一点还能听到消息接踵而至的蜂鸣声。

本来想好歹劝劝陆璃消消气，可看到一向强势的她像只树袋熊一样窝在沙发里，眼角还有着水色的反光，到喉咙口的话语便随着咽唾沫的咕噜声彻底沉了下去。

这种时候我应该怎么做呢？

我在心里突然苦笑起来，是不是应该去问问曾经也和我差不多处境的老爹？记得我小时候，老爹在家里也是挺尴尬的，在更加强势的老妈面前跟个受气包似的，窝窝囊囊的。

抬起手表来看了一眼快指到十点的表盘，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估计这个时候他还在牌桌子上吧，也许摁掉了老妈打给他的无数个电话也说不定。

难道我要像老爹一样装着没心没肺处处退让来度过磨合期吗？

我默默放下手机，低下头装作沉思，试图躲开陆璃时不时飘忽而来的复杂目光。

大概……不行吧。

……

陆璃洗了澡，先上了床，自个裹了大半床被子背对着我，似乎还是在生气。

她有裸睡的习惯，一身衣服裤子任性地扔到床头床脚到处都是，小内裤不偏不倚地挂在我的枕角上，我是睡也不是，站那儿杵着似乎也不是，只能苦笑着起身假装去关窗户。

搬开窗户角上的固定支架，迎面而来的风骤然大了起来，吹得耳边呼呼的一片直作响。

江水在此刻也变得狂暴起来，一下连着一下的拍岸声密如蜂鸟振翅，听久了大概也不会觉得心胸酣畅，什么其喜洋洋兮之类的估计是没有的。

唯一我敢确定的，是估计听多了耳朵会疼。

“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啊？”

这样狂暴而绵延的风声间隙里，我似乎在其中捕捉到了陆璃少见的带着哭腔的询问声，就像在漫天的暴风中接到鸢鸟脱落下的一片飞羽。

这很少见，以至于我没能及时作出回应。

“我做错了什么？”

如果上一遍询问我还能听出一丝逞强的意味，这一次，真的只剩下了疑问和悔恨。

大概，是晓晓的态度真的刺激到她了吧。

一直努力地在外边为了晓晓的未来打拼，不知道为了这个圣雅的名额奔波了多久欠了多少人的人情，可是却得不到自己在意的人哪怕一点的理解。

就像努力做事情希望得到父母奖励的乖小孩，迎接她渴望的笑脸的，却是晓晓不解人意的哭闹。

或许真的挺让人心累，让人心痛吧。

可是你现在问我你做错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你做错了吗？

我也回答不了啊。

嘴唇微微翕开，在我的回答出口之前，强猛的江风已经带着骤然炸响的天雷淹没了感知范围里的一切。

那一瞬间所能感知到的，可能只是晓晓房间里骤然发出来的、恐惧到极点的一声哭喊吧。

“啊！！！”

“晓晓！”

在转身的那瞬间，我能看到陆璃骤然从床上跳起的身影，床单飞扬而起，就好像我们相识后，在东九湖前伴随她脚步骤然披散开的黑色裙摆。

热烈，奔放，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