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太过于安静了,人在过于安静的环境下总是喜欢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毕竟,思维被完全放空,而且什么都做不了,而身体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只有让自己思考一些东西才能够驱赶所谓的无聊。

但是现在的自己,有什么可以值得思考的呢?

晓琳如此的思索着,想要找一些让自己不至于过于无聊的理由,但是任凭自己在记忆里如何搜索,也看不到当时自己所看到的那种扭曲图案,仿佛随着自己的苏醒自己便失去了一些什么东西一样。

于是晓琳开始研究起这个一直在自己视线内移动来移动去的那几只机械手臂,甚至自己无聊的给它们起了名字,好像这些手臂真的是有自我意识的东西一样。

确实有这样的假象,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视线可以自如的放大缩小了,就像是一个相机的镜头组一样,而且还是光学变焦,放大后没有任何的细节流失。也正因为如此,自己能够轻易地看清那些机械手臂末端的摄像头,它们也在不断地重复对焦,就像是一个老手工师傅在仔细的端详自己亲手制作出来的工艺品。

是啊,如果说自己身体之中的那些人造部件全都是这些小家伙安装的,那么它们有这样的心情也并不奇怪。

“看啊,左手手肘的螺丝是我拧上的,用了多少多少扭力而不至于太紧也不会因为频繁地动作而松脱,比你在大腿那里拧的那颗螺母要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晓琳莫名其妙的带入到了一个机械臂的角色之中自说自话的表演了起来,也不知道为啥这样做能够让自己的内心安稳下来,不再去自己脑海中探寻那些仿佛缺失了的画面。

不过说到底,自己还是有些空虚了。

想到这里,晓琳的心情不由得失落了很多,这种空虚是由内而外的,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感觉自己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是却又想不起自己到底丢了啥,尽管当时看到那些模糊影像的时候能够记起一些事情,但是现在的自己却连那些影像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自己因为一些事情而导致抑郁。但是不因为记忆导致抑郁而因为找不到记忆而导致抑郁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到最后这些总会变成一种事情。

不过这样想想也就算了,因为自己又犯下了想太多的毛病,又变成了张羽然嘴里的烦人精……

“张羽然……”

一想到这个名字,晓琳的头不由得痛了起来,连同这个名字一起回想起的又是一连串模糊的影像碎片:电话,拥挤的人群,爆炸,失重感,以及那曾经席卷全身的疼痛……

但是细节却一丁点都想不起,但是仍然知道一点点模糊的东西。

“张羽然,到底去了哪里……到底是因为什么……”

那个模糊的人像逐渐变得清晰,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在逐渐还原,甚至连同她一起的所有东西。家人,亲人,朋友,楼下杂货铺的老板,那些人的样子全都浮现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他们都站在自己的面前用着十分悲伤的申请看着自己,并不是对自己的埋怨,而是想要托付给自己什么事情一样……

“拜托了……活下去……”

声音重重叠叠的说着,一直回荡在脑海中的声音,尽管听起来像是无中生有的而不是回忆中所听闻过的声音,但是那真切的感情还是将晓琳波及在了其中。

“是啊,发生战争了,什么都不在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么……为什么没有别人一同活下来……为什么……”

然而在那惨白的灯光之中,从那台面上坐起的,仍旧是满头大汗的晓琳孤身一人,甚至连那些机械臂都不在了,整个房间只剩下了自己所在的这一个台面,除此之外只有那雪白的墙壁雪白的灯和因为光照而略显灰白的天花板。

“你醒了啊叶同学,这一次你睡得真的是好久,所以做最后校准的时候并没有把你叫醒,现在你应该能够熟练的运用你那全新的躯壳了。”

还是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出现在晓琳的身边而是出现在了晓琳的视线的左上角,而且还是一段影像,而这样不打招呼的突然出现直接将刚刚从台面上走下站在地上的晓琳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毕竟,现在的自己还算是完全光着。

“你……全都看到了?”

晓琳红着脸对着这个男人问着,这件事情不仅仅让自己感觉到害羞和愤怒,还冥冥中带有着一点点兴奋,而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去自责自己这奇怪的感觉,而是赶紧问个明白。

“你指的是哪个方面?如果是说你现在的状态的话,也算是能看到吧,毕竟我要从监视器中看着你完成躯壳的测试好检测一下你是否需要在上一遍手术台……”

“除了你还有谁?”

晓琳压下自己的愤怒继续问着,而自己也开始四处巡视寻找着那些用于监视作用的探头。

“没有别人了,毕竟你是我负责的,所以接下来的测试全都要我给你把关。”

他如此的回答着,而眼睛仍旧看着那些监控回传回来的影像继续说着:

“我现在给你打开装备选栏,你先……”

“你先转过去,然后告诉我,有衣服么?”

晓琳寻找无果后便直接打断了那个男人的话,还好只有他一个人,如果说是一大堆人员一起看着自己这个样子,自己感觉真的是没有任何脸面去见别人。

“好吧,你稍等,我这就转过去……”

说吧,戴眼镜的男人便真的如他所说那样转过了身,而转过身后才用手中的遥控器打开之前他许诺过的那些装备栏。

“话说你对你的躯体并不好奇么?”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用起来也像是真的一样为啥要感觉到好奇……如果你不说你对我动过手术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的身躯中有着人造的东西。”

晓琳一边说着一边套着从面前的那个柜子里面找出来的一条短裤,而一边的地上还扔着一件军绿色的背心,而后她对着那个男人问道: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毕竟你也算是……”

“叫我刘医生就好,话说你真的不好奇你现在身体的真正样子么?”

刘医生推了推眼镜,右手又抬起了手中的遥控器,准备时刻按下一直准备好的将要按下去的按钮。

“暂时没心情,这样的感觉挺好的,只是这些东西不会痒不会痛,还是有些奇怪。”

“我觉得你还是看一下吧,否则之后受伤了也不知道是哪里痛不是么?”

刘医生如是说这,便直接按下了拇指所对齐的那个按钮。

很快,随着电波的接入,晓琳的手臂,小腿和大腿的后侧开始了变化,原本与正常人无异的肤色和形状直接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便是充满着拴紧口的金属结构以及罗列在其中内在的机械肌肉。血管全部被拥有独立泵体的机油通道替代,而那些金属表面则是被蓝色的和白色的有着拼装指示标的漆面附着。

甚至说腹部和手腕部的关节也全部变成了机械结构,只有自己的手掌和手腕表面的肌肉没有被替代。

不过晓琳确实只是看了看自己的身周,然后还跳了几下,在却表没有金属零件碰撞时的响声后表情宁静的站在了原地看向了一个自以为是监控摄像的地方。

“好吧,你要比其他人安静的多,其实我更想问你一个问题。昨天晚上你想了很多东西吧?比如说你之前的生活之类的事情什么的,有没有什么情绪需要发泄什么的,你尽管提,毕竟这些事情你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

“还好吧。”晓琳打断了刘医生的话,虽然她的头和心情也变得和语调一样低沉,但是至少还保持着冷静:“我只是没有想到我那些朋友所说的不幸会这么快降临在我的头上,我原本以为那些不幸永远都不会在这片土地上发生。但是现在它真的发生了,后悔也没有任何作用。尽管在那之前我也有想要终结掉自己姓名的念头,但是现在活下来了,就要好好的接受现实活下去。”

刘医生确实也沉默了,毕竟在自己的印象之中在叶晓琳这个多愁善感的年纪的女孩子情绪波动要更加的猛烈些,然而叶晓琳则是比较看得开,他觉得她说的很对,好好的接受现实活下去确实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如果所有人都有着你这样的觉悟就太好了,但是有的时候现实就是那么让人无法接受,强忍着痛苦咽下去的感觉还是不好受的是吧?确定不需要哭一会么?”

刘医生如此的问着,毕竟他还是听到了处于他意料之中的抽泣声,毕竟如何坚强和成熟,叶晓琳终究还是一个孩子,毕竟这一下子来的过于突然,就算是她现在哭不出来,在之后的漫漫长夜之中的她可能要默默的哭泣不知道多久。

“不必了,我现在……”晓琳抬起了头擦了擦溢出眼角的几滴泪痕,勉强自己笑着继续说道,“我现在更想知道,接受了这样现实的自己之后到底该怎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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