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啊~”

在太阳刚刚冒出地平线,将光辉洒向大地的同时,魔王醒来了。

率领着众多民众,无人可挡其威严的魔王,起床后面对的一大敌人,便是卧在自己胸前的黑色小猫。

拎起小猫的脖子,魔王将其抛出。

前一秒还在睡梦中的小猫,轻巧的在空中翻身,落在了柔软的沙发上,不满的瞅了一眼魔王后,再次团成一团,重回梦乡。

明明已经下令加强警戒,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这只被勇者捡回的黑色小猫还是总能偷偷地溜进魔王的寝室,正大光明地与魔王共用一张床榻。

“...”

无言看着小猫均匀的起伏的背脊,魔王在思考了片刻后,也重新返回到暖和的被窝当中。

随着勇者在魔王城的消失,各族的找茬工作也平息了很多。

多亏如此,魔王终于有了正常的休息时间...才怪!

在被窝中等待着睡意到来的魔王,微微眯起眼睛。

自己的寝室内闯入了黑色小猫以外的人物,这种状况并非第一次发生。但是,躲过安排在魔王城内的层层守卫,不引起任何骚动便抵达魔王寝室,此等人物除奥尔达与勇者以外,这还是第一人。

在对方高高举起手中的短剑,意图刺向被窝时,魔王睁开了双眼。

“什!?”

被目标察觉,迟钝了一拍的刺客立刻显露出杀意,挥下手中的利刃。

确认到从刀刃绽开的血迹,以及手中成功的手感,刺客的心脏激烈的搏动。

“成功了,我,我杀了魔王!我,将成为新的魔王!”

本应藏匿起存在感的刺客,为自己所成就的伟业高声呼喊。

“发生了什么事,魔王大人!”

察觉到屋内的异样,近卫军们进入魔王寝室。

看到闯入君主寝殿内的贼人,士兵们毫不犹豫地刺出长枪,

“跪下。”

面对将手中长枪指向自己的士兵,本该逃跑的刺客,夸张的展开双臂,仰起头颅,趾高气扬地下达命令。

士兵对眼前蒙面怪人的奇怪举动不为所动,只是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武器,等待着君主的命令。

“怎么,还不明白吗,你们这些愚民,我杀死了魔王,依据魔族法令,我是,我就是,新的魔王!”

傲慢的睥睨着眼前的近卫军,刺客兴奋地大喊。

“哦?这还真是,失敬了,新的,魔王大人。”

在刺客的身后,传来了带着戏谑的声音。极度兴奋地刺客将这声音视为聪明的臣子,认同了自己的话语。

要好好奖赏这名认同我为魔王的臣民才行。

如此思考的刺客在转身的同时,意识到了违和感。

究竟是什么时候,这个人来到了我的身后!

在看到立于自己身后的人物时,刺客脑海中空白一片。

为何!自己手刃的原魔王会站在自己面前!?

刺客看向自己手中的武器,然而,本该在自己手中的短剑却变成了粗糙的木柴;刺客看向自己刺中的被褥,然而,那里只是铺有毛毯的空地。

不对!不对!不对!!!

违背自身触感与记忆的现实,侵蚀着刺客的思考。

能够解释自身异样的理由,只有一个,幻术。

但是,自己到底是从何时、何地开始,中了谁的幻术?

现在自己所在之地、所触之物、所见之事,是否为真实?

深深地陷入幻境,再也无法区分现实与幻觉的刺客,颓废的跪于地上。

确认到刺客没有了反抗的能力,近卫军们收起手中的长枪,将刺客拖出魔王的寝室。

“魔王大人,十分抱歉。”

负责着整个魔王城,以及魔王的安全,却让刺客进入到了君主的安睡之地,自知失态的近卫军团长迪达,单膝跪于君主面前,恳请着原谅。

“无妨,只是有蝼蚁飞入,吾不会怪罪于你。但是,那只黑猫,为何又出现在吾之寝室?”

指向无视周围的嘈杂,自顾自的呼呼大睡的黑猫,魔王迁怒的训责着迪达。

“...万分抱歉,属下也不知这只小猫究竟是如何进入此处。”

迪达苦着脸,深低下头去。

“也罢。迪达,汝父,龙人族族长最近如何?”

连自己都没能阻止黑猫的闯入,魔王也不能勉强他人做到此事。

“是,回魔王大人,父亲大人现正坐镇最前方,人族军队已退回森林之外,暂时不会发生战事,只是...”

“只是?”

已经预料到迪达想法的魔王,牵引着对方的话语。

“若是魔王大人依旧不交出勇者,过不了多久,魔王领内便会发生内乱。”

“哼。”

有意将强大的刺客放入魔王寝室之内的迪达,也是期盼着魔王领内发生内乱的一人。

在龙人族族长失去了对勇者的敌意后,他的儿子反倒成了龙人一族中最激进的一人。是想夺取属于父亲的族长之位?亦或是,连魔王之位都妄图收入怀中?

无论是哪一种,无法得到直接性的证据,魔王都无法出手惩戒此人。

“魔王大人!”

刚刚带走刺客的近卫军一人小跑着回到魔王寝室的门外,单手放于胸前。

“许可,何事?”

得到魔王许可的侍卫恭敬地走入魔王大人的寝室,单膝跪于魔王面前,进行报告。

“回禀魔王大人,刚刚的刺客身份已经确认,是鬼族族长直属部队,黑鸦团的人!”

果然。

还是来了。

魔王忍住想要叹气的欲望,向侍卫摆摆手,侍卫立刻走出寝室,关上大门,仅留魔王大人与近卫军团长留于寝室。

“迪达,吾有一事问汝,汝定要确实回答。”

“是!”

迪达疑惑的抬起头,看向魔王。

莫不是,魔王已经发觉,自己意图谋反?

“汝之兄长,前任近卫军团长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面色苍白,宛如染上白蜡一般,魔王问出了,一直盘旋于自己内心中的疑问,一直刀绞般折磨着自己的那个疑问。

前任近卫团团长威尔姆,自前任魔王开始,便守护着魔王城。在魔王尚且年幼时,是威尔姆守护着弱小的自己,是威尔姆毫不客气的纠正的错误,是威尔姆教授自己运用力量。对魔王而言,威尔姆是比自己的父王更接近家人的存在。

那般温柔的支撑、守护着自己的威尔姆,在高塔上被人推落,坠亡。事后,凶手自白,说仅是为私愤。

但是,魔王知晓那是万不可能的事实。

私下调查后,发现凶手是黑鸦团中一人的魔王,陷入了更深的疑惑。

那个教会了自己如何防范刺客的老师,会被刺客所杀?那个曾在醉酒后单手撕裂过飞龙的强者,会被区区刺客杀死?

在知晓威尔姆在被杀前曾与迪达一同饮酒欢庆后,魔王的内心便对迪达起了疑心。

今日,在知晓被迪达放入的刺客又是黑鸦团的一人时,魔王深埋于内心多年的图案,补上了最后一块。

“迪达,吾在问话,为何不回答?”

跪在魔王面前的迪达,在迟钝了一瞬后,低下头去,回避魔王的目光。

“魔王大人,兄长大人的死亡,已经查明真相,与在下无任何关系。”

右手紧握住藏在胸中的宝剑,悄悄转变身体的重心,做好随时斩落魔王首级的准备,迪达给出回应。

迪达的内心一片混乱。

为什么会被魔王知道!不,没问题的,魔王只是怀疑我与黑鸦团有牵连,并没有确切证据,我的计划,不会被打乱!

但是,需要加速计划的进行,在魔王找到证据前,必须尽快!

“吾明白了,下去吧,迪达。”

深怕魔王会在此处死自己的迪达,在听到魔王的话语后,呼出一口气。

“属下遵命。”

站起身来,为避免被魔王发觉自己紧握的刀刃,迪达保持着弯腰的动作退出房去。

在确认到屋内的杀气随着迪达的离去而消散,魔王叹出一直憋在心中的悲哀。

“总这么叹气,当心变成秃头,魔王大人。”

寝室的衣柜被打开,魔王的亲信与挚友,奥尔达从衣柜中走出。

看向把自己放置于柜中的衣物整的一团糟的奥尔达,魔王不禁再次叹气。

“哈...奥尔达,吾已说过,不准从那个出口出来!”

“万分抱歉,魔王大人,小人违反了您的命令,还一不小心踩到了您的衣物...话说,这不是女性的吗!?”

一向装着毕恭毕敬的奥尔达,在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某件衣物时,瞪大了双眼。

“那个,是勇者的。”

经常闯入魔王寝室的勇者,常常将自己的衣物胡乱的扔到地上。操心的魔王也只好帮勇者将衣物收拾进自己的衣柜。

“唔啊,真的假的,竟然踩到勇者的衣物,不会被那个暴力女一拳打飞吧!?”

“奥尔达,吾以为,将勇者称作‘暴力女’才是找死的行为。”

“是咩~”

魔王知晓,奥尔达轻浮的语气是为了遮掩自己的愤怒。平日无论在谁的面前都会露出冷静面容的奥尔达,越是愤怒时,越会露出轻佻的样子。

同年幼的魔王一起,奥尔达也曾将守护着魔王城的威尔姆视为兄长敬仰。无论是魔王还是奥尔达,都知晓威尔姆对彼此而言是多么珍重的存在。

“然后呢,需要杀掉我家的老头子吗?”

坐在沙发上,以柔和的手法抚摸着小猫的奥尔达,说出了足以冻结这个房间的冰冷话语。

“吾不会,让汝做出弑父之事。”

奥尔达的父亲,现任鬼族族长,长年以来对魔王之位虎视眈眈。最初,将奥尔达送往尚未成为魔王的自己身边,应该也是为了在适时的时机除掉自己。但与鬼族族长的预料不同,奥尔达并未听从命令杀害魔王,反而为了守护魔王将不断派遣过来的杀手歼灭。

“魔王,你做的已经足够了。我家的老头更够苟延残喘到今日,是因为你的温情。不用顾虑我,身为魔王,你需要做什么,已经跟明确了。”

“吾只是在报恩而已,不管起因是何,汝父是将值得托付吾之信任的挚友送到吾这里的人。此份恩情,足够他继续苟延残喘了。”

魔王感激着鬼族族长,这是事实。

若无奥尔达,定无现在的魔王。然后,若无威尔姆,定无现在的奥尔达。

仿佛又看到了像雏鸟一般,执着地跟在巡逻途中的威尔姆身后,露出天真笑容的奥尔达,魔王有些怀念,又有些悲哀地笑了。

“吾已有打算,奥尔达,明日,吾想见见汝父。”

“明白了,魔王大人,请先写好命令书,在下会带给族长大人。”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奥尔达摆出了以往的,视魔王为主君的姿态。

“不用,吾要亲自去鬼族领地,拜见汝父。”

奥尔达标准的贵族姿势崩溃了。

“魔王大人,恕属下一问,你,想死吗!?”

亲自登上敌人领土,还是暗杀技术出类拔萃的鬼族领土。正面较量的话,无论几千几万人,魔王皆会胜利。但是,鬼族从不会从正面进攻。毒酒、**,能让魔王变弱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在自己的城堡多少还可以对付,要是踏上他人的土地,握有全部主导权的,便是鬼族。

“哈哈,奥尔达太过直接,害吾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暂且放心即可,吾并无寻死之念。”

带着爽朗的笑容,魔王回复。

“你这,白痴魔王!”

露出甚于刚刚的杀意,奥尔达的怒吼声在魔王寝室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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