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圣王国那一切以冒险者的利益为重的国策之下有某样东西是真正做到了造福于全民的,那就是医疗技术的发展。由于冒险者这一人种的主要工作就是日复一日地在环境恶劣的野外与魔物作战,对于他们而言受伤、中毒、生病之类的倒霉事简直就如同家常便饭一样。法师、祭司、游侠等等后卫队员倒还算好,像战士和骑士这样的前卫职业,基本上是免不了要经常体验骨折呀大出血呀穿刺伤呀甚至是手脚被活生生砍断之类的惨痛伤势。

即便是拥有超自然力量的冒险者,一旦受了伤也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如果每一个负伤的冒险者都要花上这么长的时间来等待伤口愈合的话,那这个国家没过多久就会变得无人可用了。于是乎,为了要克服这一难关,治疗系的法术便营运而生,并且很快就普及到了伊斯塔利亚的每一个角落。在今时今日的圣王国的都市里,只要不是穷到简直像异次元的村民社区,到处都能看到小型的治疗之泉,市民患了小伤小病无需专门去找医生,仅仅只需饮用一口这些带有魔力的泉水便可得到痊愈。

不过说白了,免费供人使用的那些泉水充其量只是从真正的治愈之泉中排放出来的废弃物罢了,其建设的初衷也是“反正最后也要倒进下水道里面,不如顺便用来保护市民阶级的劳动力”这样无比现实的理由。而所谓“真正”的治愈之泉可就不只是治疗轻伤感冒这么简单,那可是足以被称为王国支柱的大魔法的产物,据称除了患有无力回天绝症的重病人、被直接爆头或是其它原因导致脑死亡的倒霉蛋还有身体部位缺损太严重的伤者以外,就连心脏停跳的濒死状态都能挽救得回来。

当然,这这也就是在小市民之间流传的谣言,很少有人真正的见过治愈之泉的源头,毕竟那是只有最高等级的公会才有资格使用的圣地。不过,维拉凯斯学园校医院里的这座泉水即便与源泉相去甚远,但也算得上是洛亚这辈子见过的最接近奇迹的造物了。

“切……!在我以前住的那鬼地方,想要舀上一杯治愈之泉得走上几十分钟到隔壁的街区,还得要排几个小时甚至半天的队,就算这样得来的效果也稀薄得跟自来水没什么两样。如此珍贵的泉水,这所学校里竟然有这么大一池!”

在红色学生会的“护送”下走进医院大厅的金发少女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虽然被称作“校医院”,但这栋设施内部的装潢和气氛怎么看都更像是某种“神殿”:高耸的墙壁上画满了描绘有天国景象的瑰丽油画,空气里回荡着若有若无的圣歌咏唱之音,而在大厅的中央,冬日的柔和阳光透过圆形玻璃天井泼洒而下,照亮了一尊足有两层楼高的洁白大理石塑像。

那是一名手持宝瓶向下倾倒的美丽女子,充满慈爱的表情和丰满圆润的躯体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圣洁的治愈泉水从她手中的瓶子里汩汩流出,汇聚到女子脚底下的巨型水池之中。像这样的持瓶女雕像与初代勇者的塑像一样,在这个国家里是一种常见的标志,但凡是治愈之泉所在的位置,无论规模大小雕工精致与否都一定会有类似的东西存在。然而奇怪的是,从来没有人能够确切地考证出这名女子的真实身份,最流行的一种说法是:此人是当年魔王讨伐队伍里的主要奶妈,也是一切治愈系法术和治愈之泉的发明人,不过官方从来没有证明过这个看似合理的臆测。

“可恶,池子大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把这玩意也修得那么夸张,那么大的石头胸看上去恶心死了……”

就洛亚个人而言,她从来就不关心这些雕像背后的故事,甚至还有种说不出的反感,其原因可能是由于身材上的差距太过强烈所致。不过还好,她不需要在这大厅里呆上太久,治愈之泉的首要好处就是“安全快速”,金发少女只需要跟在克莱尔后面用银杯在池子里装模作样地喝上一口,这次的治疗程序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好了,我们终于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喝下纯度够高的泉水之后,原本受伤就不如外表那么严重的克莱尔的脸色很快就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水平。而自己就能超高速恢复的洛亚就更不必说,完全只是补充了一点水分而已。不过鉴于这两人身上满目疮痍且染满鲜血的服装实在是有些吓人,医院的修女……不对,是护士小姐姐们还是强行给她们换上了病号穿的白衣,并且勒令其在双人病房住院一晚以作观察,而蕾娜则是以亲属的身份留了下来。自然而然地,这就营造出了一种绝佳的环境,在安静而又孤立的病房之中,洛亚和蕾娜不可能冒着被全医院听到的风险突然翻脸开战,而克莱尔也没有地方可逃。也就是说不管这三人是否有那个意愿,接下来她们也就只能动口不动手了。

“哼……想得倒美,我们跟你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不过,尽管心里已经意识到自己这边没什么选择的余地,洛亚却一张口便表达出强烈的拒绝。金发少女在自己的那张病床上盘起腿来,圆瞪起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坐在对面床沿上的短发少女,咬牙切齿地骂道:“要不是刚刚有红色学生会的人在旁边碍事,我一出森林就会手撕了你这腹黑冬菇头!现在你还能活着呼吸就已经算是走运了,我警告你,别再给老娘卖弄那点小阴谋!”

下意识地,洛亚在表态时使用的是“我们”这个复数主语,显然是把蕾娜的意志也概括在了其中。然而,银发少女却并没有如她所料般对此表示赞同。

“等等,洛亚同学,我们先听听她要讲些什么。”

自从森林里的那一幕以来就一直缄默不言的蕾娜走到病房的窗边,一边用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动的漠然眼神望向窗外寂寥的冬日景色,一边用平板的语气劝说道:“虽然很不甘心,但在如今这种状况下继续保持敌对,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可言。”

“喂喂喂!沃尔夫冈你是头壳坏掉了吗?”

听见蕾娜对待此事的态度突然产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洛亚简直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从床上跳将下来指着克莱尔叫道:“你不会是忘了吧?这家伙可是察觉到了我们的真实身份,光是活在这世上就是个绝大的祸害。现在我们该做的应该是想方设法杀人灭口,而不是傻傻地上这家伙的当!而且刚刚下手最起劲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喂喂……别当着本人的面谈论这种事情啊……”

“是的,如你所言,如果可行的话,一劳永逸地排除这个隐患是最好的选择。”

盖过了克莱尔小声的吐槽,站在窗旁的银发少女侧过脸来,用比平时高上一拍的声线对搭档说道:“然而,在如今产生了复数目击者的现状之下。想要不暴露自身地处理这件事已经是接近不可能的任务。再者说,以我们现在的手段,想要解决掉‘胧之魔眼’的持有人也是完全不现实的。”

冷冷地说完这句话之后,蕾娜把视线从洛亚的方向转移到了克莱尔的身上,察觉到了银发少女那寒冰般的目光,绿之副会长站起身来与她四目相对,用饶有兴味的口吻说道:

“蕾娜·沃尔夫冈,虽然我之前就认定比起空有凶暴外表的令妹来,拥有更加成熟冷静的知性的你才是真正的危险人物。即便如此,你之前所展示出的实力还是远超了我的最大预期,如果不是我为了慎重起见携带了拥有抗魔力的护具的话,恐怕现在就没办法与你这样对话了吧,而且,这还是在戴有拘束具的状态下的出力……哎呀哎呀,说实话我真的是被吓得不轻。”

一边装模作样地对银发少女耸了耸肩,绿之副会长一边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那副眼镜,接着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尖锐的质问:

“不过,比起单纯的战斗力来,更令我感兴趣的还是你对魔眼的了解程度。实话实说吧,能够破解‘胧之魔眼’效果的人物,我这一生之中也只见过两人而已……这让我不由得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是什么东西?”

“是吗?那可能只是因为你活得还太短暂了,克莱尔·布林顿学姐。能够做到这种事的人在这世上还有很多。”

无视了对方那有些咄咄逼人的疑问,蕾娜用生硬而平板的声调如此回敬了一句,明确地宣告了拒绝回答的意志,“比起这件事,既然有话要跟我和我的妹妹说,就请你直接进入主题吧,布林顿学姐。毕竟,这个周末对我们大家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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