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年尾殇,年头荡,曲终人散终话别。一曲高山流水还未奏尽,长安的东便已翩然消逝,长安从未过过如此短暂的冬,短的,似乎从未有过,就连平时最为冷瑟凄凉的西风都带着些醉人的暖意,携带着百花明媚的醉香在周游缓缓游动,劳力轻叹着,细腻的指尖轻轻的划过绷紧的琴弦,柔若秋水,媚似春花般的清越琴音在小房回环哀怨,明明弹得是皓月当空的琴曲,却弹出巴猿夜泣的苦凄意境,劳力觉得,似乎再也骗不了自己,就算是骗得了自己,也骗不了琴音。望着窗外浅绿深红,烟视媚行的明媚春色,无法抑制的怒气蓬勃益发。什么时候,这个天地竟然连一个悲伤的环境都不肯给。还是说,连这老天爷也在嘲笑自己。

冬华未尽,细柳就揉捻出一簇簇幽碧的翠意,属于草木原本的清香默默的吐露,红花著雨胭脂落,华裘塔园衣也芳,如果说,长安的冬,冷的有傲骨,长安的夏,热的有矜持,那长安的春,就是媚的有端庄,那一份奢华中的内敛,无端令人灼热,也是令人不敢侵犯的圣洁。春雨迷蒙,淡漠的草香,馥郁的花香,清淡的雨香,浓的,淡的,密的,稀得,似有若无的,引人入胜的,想那千里莺啼,百里嫣红,万千江山皆隐蔽春日迷蒙细雨之中,无数楼台寺庙,山村酒肆被这一席迷蒙春风细雨遮蔽,隐隐灼灼的显露出一点点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前朝旧日留下的古刹佛塔暮鼓晨钟,于鸟语花香中奏出浑厚而深沉的沉重颤音,在滚滚尘世之间激起一阵阵佛偈圣语。这一切的一切之中又会流传出多少年少轻狂,洒脱不羁的风流侠少。又会有多少红绸善舞,痴女缠郎的哀怨悲歌。

长安从来都是如此,那一份辉煌和奢华总是被人注目,引得无数少年儿郎如同扑火飞蛾般奋不顾身。

就像王侃,那一天,也是如今这样的天气,迷蒙的细雨,温和到像是最柔软的江南丝绸的微风,王侃信步走在明流河畔,那时长安的冬尾巴尚未完全消失,至少湖面还有着一层细细的不堪踩踏的薄冰,几尾红色的鲜鲤慢悠悠的在湖内游戏,见到王侃也不闪躲,竟是一点也不怕人。王侃见状却是一笑,把油纸伞收了起来,任由细腻的春雨淋在那一身华绸锦服之上,把那一身明媚的衣色打湿。他忽然觉得很开心。

没来由的,王侃沿着河慢慢走了去,初长的青嫩草芽仅仅只露出一小节,长势却密,整块地都长满了青嫩的草毯,踩在脚下有一种细腻的感触,很软,很舒适,甚至还有一种淡淡的甜香,这香味每过一处便是不同,绝无重复。雨淋在身上有一种舒畅的痛快,王侃喜欢这种感觉,他故意走的很慢。慢慢的,轻轻的,感受着这一切。

直到,到了那一片桃花林,那一片嫣然的粉红染遍了半个天际,清淡幽雅的花香填满了这个世间,纷扬的花瓣被和风一卷宛如夏季傍晚西边苍穹焚空烈焰一般的炽烈鲜红。

或许,王侃是记错了,桃花是媚态的粉色,虽比晚霞炽热的殷红多了几分含蓄内敛,但论灼热又怎么会比得上焚烧苍穹的炽烈晚霞。只是,一忆及此王侃总会再次想起,那个桃花树下身着大红锦袍,手持油纸伞的绝美少女,是她纤细但不失优雅的身影,染红了整个桃花林,把含蓄的桃花染上灼热狂放的鲜红,硬生生的把焚烧苍穹的晚霞比了下去,令整个天地在她面前黯然失色,令整个朦胧的春雨都有了焦点,那唯一清晰的一点。那大红袍是那样的鲜艳显眼,连清淡的花香都带上了几分温热的暧昧。

少女持伞独立在春雨,看着春风吹散艳丽的粉嫩花瓣在半空盘旋,少女斜撑着身子把一片幼嫩花瓣握在掌心,那一袭如瀑的长发肆意的从肩上慢慢滑落,艳丽的色泽配上少女半侧略带哀怨的凄美表情似乎能把人的魂魄也勾了过去,王侃不由的看痴了。第一次的相遇,如此唯美,却也最教人难以捉摸。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那一场桃花雨,那一次染红了整个天地的绝艳鲜红,王侃静静的看了很久,直到,少女微微回头,潋滟的秋水鸿眸露出了几丝诧异,旋即少女微微欠身道了句:“公子……”声音很柔,圣洁的不掺杂一丝凡俗之气,只是听了一遍,王侃就有一种洗净周身污秽的清爽之感。

“呵呵,小姐勿恼,小生只是踏青及此,见此处落英缤纷,桃花丰茂,观之欣喜,又见小姐在此驻足观赏,也不便打扰,只得在此自顾观赏,万望海涵。小生王侃,字子途,未知小姐芳名。”王侃欠身抱了个揖。儒雅的外貌加之温和的轻声细语,确实难以不对王侃产生些许好感。只可惜,少女只是颔首一点头,再把头转了过去。

王侃只得静静的矗立,嗅着清淡的雨香,内心一阵阵蓦然。那女子的端庄,秀丽,姿态,浑然天成,无丝毫做作,美得,就像一块不需名家雕琢也能绽放出惊世华光的蓝田美玉,玲珑剔透,巧夺天工。

从别后,忆想逢,细雨缠绵,丝丝的雨丝沾湿在绝美少女的油纸伞上,再化作一颗颗琉璃滴落,见着因为淋雨而半湿的王侃,少女微微一笑,把如瀑的秀发轻轻别到了脑后,在寂然如夜,和风旖旎,桃花纷飞的雨日,映着一身灼烧天际的焚天艳红,她轻启檀口,在春风细雨的映衬下发出了玉石碰撞般清脆动人的声音,那一刻,犹如,天际陨星滑落,将半个夜幕划出灿烂辉煌的轮廓,王侃再度看的痴了。

“小女子劳力,字梦华。”这一刻,便是永恒。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遍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已经过了半月,自那次之后,王侃每日一到午时便会忍不住从王府跑出去到名明流河边再度踏青,那疯狂的程度就连王侃的至交熊猛杰都难以置信。

“王兄,你莫不是在弘文馆被夫子逼得太甚,害了什么癔病。”熊猛杰一把抓住王侃,媚若桃花的脸颊都是挂着担心,熊猛杰是个男人,却长得比一般美丽女子都好看太多,弘文馆之中不少公子哥受到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影响,几乎都认为熊猛杰是女扮男装来上学的,直到后来熊猛杰和所有男学生一起洗过一次澡之后才解除了误会……

“唉,熊兄,你说,我最近很反常吗?”愁云深锁,原本俊雅的脸颊因为过分的担忧微微褶皱着,纵然这种颓废的从天生活力丰沛的王侃王子途身上显露出来有着新鲜的快意,但也最让熊猛杰这位好友担忧。

“你莫不是真的生病了吧,怎么连话都说的病怏怏的,这可一点都不像你,不行,要不我叫太医来看看你得了什么毛病。”熊猛杰伸出手准备摸摸王侃的额头是否烫手,但被满脸愁容的王侃一把推开。

站起了身,王侃把弘文馆的窗户推开,望着窗外稀稀落落,跌落满是细水的的台阶的五彩春晖,王侃心中一阵阵惆怅,随口吟道:“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哀怨的词风,委婉细腻的歌声,王侃这一位昂扬七尺的大好男儿竟把这一曲小女儿家哀怨凄苦的语气说了个形似神更似,这一番样子只把熊猛杰看的呆了。王侃向来大大咧咧,为人果断奋勇,何时会干出小女儿家惺惺作态的这种事,可是现在王侃偏偏就是做了。看的熊猛杰惊叹不已。

“熊兄,你说的没错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