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与托尔战斗的便不是布兹这个小小的身躯，而是，整个“亡灵天灾”。
他的每一剑，都是五位数的亡灵暴怒与疯狂的体现，而这个只会嚷嚷的布兹，只是个载体罢了。
托尔面对的，是献祭了整整五万士兵，与数万魔族士兵才召唤而出的亡灵怪物。
找到了正解，那么与布兹的对战便已失去了意义。
身体绕开布兹的剑气，硬顶着布兹的攻击朝着尸山血海最深沉处挥出一剑，得文身体裂了一般，无数尸体血肉抖动起来，整个恒都发出响彻天地的哀嚎声，布兹身子大震，这位沦为傀儡的男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力量从何而来，也不明白托尔对自己力量的源泉做了什么。
只是，对于一个必死的人，这些重要吗？
布兹全然不顾那一阵阵绝望的哀嚎，他朝着托尔挥剑，挥剑，将一生的愤怒，痛苦，过犹不及全部宣泄出来，泪水沿着下巴不断滴落，他想着很多的可能，最多的，是他抱着伊莲娜走在乡间的小道，两个人笑呵呵的沉浸在一片璀璨的金海之中。
那一阵阵恍惚在碎末般的记忆之中不断的呈现，本源的虚弱已经越来越令布兹搞不清现实与幻想的区别。
但他知道，他必须握着剑，伊莲娜还在下面看着，不论如何，不论怎样，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在自己的妹妹面前，他都必须表现出自己该有的样子。
男人，在某些地方，莫名的偏执，但大多数时候，这种偏执并没有用，托尔，始终不可能死在积累薄弱的布兹手上。
他对于力量的付出，远比布兹多得多。
等到时间的最末，托尔已经被布兹刺的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
布兹也趋于消逝。
托儿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问出了心中最疑惑的话题。
“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恨我吗？”
托尔有些虚弱，布兹的斗气不弱，加上他是硬顶着伤害去斩杀亡灵天灾的核心，身上的防御减弱到了极限。加上勇者旧日给他的重创，现在的他比外表更加无力。
布兹摇摇头，并无力讲话的他眼前绽开了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身着蕾丝长裙，鹦鹉黄礼服的伊莲娜在金色海洋之中笑着，笑着。
纯净的犹如个孩子。
“你，来了啊？”
“我，等了好久了。”
“等我干什么？”
“我想，跟你一起走啊。”
“已经，多久没有在一起了。”
布兹沉默了会儿，他的视野越来越清晰，原本眼前的苍穹大日一点点的消散，只余下哪一条摇曳着稻香的小道。
伊莲娜抓住了布兹的手。
“走吧。”
“嗯……”
最后的敌人消逝，印着蔚蓝天色的瞳孔带着些微的笑意闭上了，他是在笑着的，人生的末尾似乎看到了非常，非常多的美好。
至于那些美好，肯定就是他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吧。
托尔叹息一声，他已无心情再问。
接触到对面的托尔对着最近的校尉吩咐了一句。
“将这些人族全部好好安葬，不允许任何魔族侮辱，他们，是值得尊敬的敌人。”
“是的，亲王。”
校尉答应了声，随后看着掉落在地的布兹。
“这位就是勇者？看起来年纪很大啊。”
原本想离开的托尔脚步停住了，智慧的大脑令他想到了很多。
譬如，勇者，去哪儿了？
勇者，会去哪里？
他急急的朝着本方大本营冲去。
在哪儿，失去了勇者与魔王身影的大地在夕阳之下一片血红。
无数魔族贵族，无数魔族强者，在疯狂的屠戮之中，无一幸存。
迎着大日的余晖，托尔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儿。
勇者居然将整个人族军队抛弃以后独自苟活下去了？
他一点都没有要与军队共存亡的意思吗？
自己，居然又被勇者给耍了？
托尔并不在乎被屠杀的魔族贵族，也不在乎那位不知踪影的约瑟夫亲王，他只关心。
自己，恐怕没机会洗刷自己被勇者打败的屈辱了。
光辉映照在身后，在血红的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那一位原本纵横天下的魔族亲王，居然开始极剧烈的颤抖起来。
斗气狂乱，气息不稳。
鲜血从口腔溢出，原本就伤势不轻的托尔剧烈咳嗽着。
等几口鲜血吐出，胸口舒服了些，托尔对着整个沉默的天地咆哮着。
“绝对之恶，我与你势不两立。”
无谓的声音传递了很远很远，托尔想杀戮的目标却是完全没有听到这一句泣血的誓言。
即便听见了，他就会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