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文，你来这儿干什么？”

“啊，我布置好了城防计划与各个地方的战争公事，希望能交给勇者大人看看。”

勇者摇了摇头。

“我就会耍剑，其他的什么战争艺术我不懂，有什么需要你说，有什么布置你来，我都同意。”

拳头撰紧，放开，冷气似乎又有点加重了，得文脸上的笑有点僵硬。

勇者拍了拍手。

“来来来，各位兄弟，最高元帅好不容易大驾光临，大家有什么话想说的，都跟这位少年说说。”

一个穿着破旧，人至中年的士兵最先站出。

“元帅，我们能杀几个魔族的士兵？”

得文笑笑：“很多，很多，魔族什么的，也就是牲口罢了，就会一股脑的往前冲，我安排几个陷阱，他们肯定一死就是一大摞。”

四周发出哄笑的声音。

“魔族，魔族，妈的，总算可以和魔族杀个有来有回了。”

“哈哈，这次就算死了，也不亏。”

“我要当前锋，你们谁也别和我抢。”

激烈的声音满是兴奋，得文有些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对于杀死魔族如此热衷。

勇者拍了拍得文的肩膀，对着其他人说：“你们，似乎很恨魔族啊。”

一个强壮的士兵带着点痛苦的说道：“俺的女儿，是被魔族强X后分尸的，我想去报仇，被当地的贵族老爷打了顿丢回来了。”

“俺的爷爷给魔族打工，因为一点小事，被魔族打死了，我还得跪着向魔族道歉。”

“我的房子被魔族抢了，没有房子的我，老婆在冬天被冻死了。”

“我亲眼看着我的母亲被魔族扒皮，因为他们觉得人皮好看。”

一件件，一桩桩，足以令人发指绝望被底层的人民慢慢的说出来，他们本就是人族的最底层，在魔族眼里比自家的牲畜都有极大的不如，自然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魔族是爽了，舒服了，带给人族的，却是一件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仇恨。

得文终于知道了这些士兵为什么士气如此高昂，原来，他们，早就对魔族恨之入骨。

讲到最后，得文全身冰冷，士兵的话令他摸到了那一份不肯妥协的仇恨，同样是人族，他已经被无数人激烈的情绪洪流刺激的真正想拔剑去对付整装待发，装备精锐无比的魔族军队。

在情绪最高昂的时刻，得文确实遗忘了自己干过什么，但等情绪滑落，带来的，是无力的悲哀，软弱的疼痛。

所幸，士兵们最后的话也讲完了，勇者也离开了。

得文脚步虚浮的走在回去的道路上，他的亲信有些不安。

“大人，那些只是平民，畜生一样的人物，您可不能听他们的话啊。”

“谁叫他们没投胎到一个好地方，他们天生就该这样卑贱的活着。”

得文一拳一个把说的人打在地面，两位亲信不可思议的看着得文。

得文深深吸气，把心中的悸动平复下来。

“我不会改变主意的，你们也别侮辱他们了，还有，我要休息了。”

几个亲信告退。

脱下了铠甲，得文躺在床上，心里是翻涌不定思绪，他原来一直觉得自己是很坚强的，对于理智的选择绝对不会犹豫，可是就在刚才，接触到那一个个希冀的目光，一个个誓要用魔族血债血偿的底层士兵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其实还是个人的。

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平复自己心中的情绪，每每想到别人在自己的身上的希望，他就有种要提着剑带着士兵一起赴死的冲动。

在千军万马中，敌众我寡中，拿着自己的武器，用战斗，来个痛快，杀一个回本，杀两个赚一个，那该有多男人啊。

光是想想，就热血沸腾。

可是，可是……

梦中的美少女慢慢的浮现，那是自己的未婚妻，还有自己年长的父亲，慈爱的母亲，一个个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兄弟姐妹，以及，在王都内更多的，更需要保护的黎民百姓。

得文突然想到了很多借口，而这个借口有一个非常充实的基础，那就是他们的战争根本不可能赢，既然不能赢，那就需要思考很多战斗之外的事情。

宁死不降者有，卑躬屈膝者也必须有，宁死不降者保证了人族的气节，卑躬屈膝者保证了人族的延续。

自己，所做的，可不单单是一件丢脸的事儿啊，自己这个连膝盖都是软的男人，要做的，

可比慷慨赴死的士兵们做的多得多。

比如，用自己的尊严消除魔族的怒火，比如，用自己的手腕安抚更多的人族。

自己的存在，是必须的啊。

又回想起了那一对对崇敬的眼睛，得文已经不再觉得羞愧，他虽然不能陪他们一起去死，但是，他能保障这些士兵的妻子儿女活下去，他能让他的子民过得更好。

一夜未眠，纠结的思绪随着窗口映射而来的阳光被驱散，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得文推开窗看着慢慢从半空之中腾起的一轮大日。

他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英雄，你们去做吧，我的话，就当小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