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空间中,有一个人,她身上向外散发的微尘是这片漆黑静谧地空间里面唯一一处光源。

她自身即是那处光源。

她蜷缩成一团的瘦弱身躯动了动,过了许久,没有知觉的她睁开眼睛,她站起来,随着她的动作,几乎和周围的环境融合为一体的黑发滑倒身后。她茫然无措的看着这个黑暗之间。

这里是……那里!?

心中所想被念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回答她,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回忆,想念,脑海中的记忆慢慢浮现。

关押,逃跑,地雷,病毒,车祸。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她回想起来了。

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已经死了,死了?呵呵……哈哈……没有任何回应。

最后只剩下孤寂的等待。

透过微尘的光芒她注视着自己的状态,和在外边一样没什么区别,没有任何伤口,就连断掉的手臂都再次出现。

经过最初的疯狂,剩下的只有面对现实。

怎么办?人死了之后该怎么办?专家家说人死了之后就什么都没有,没有灵魂存在。

自己现在算是灵魂状态吗?这样是不是就该表示是不是该在这里等待牛头、马面、天使、恶魔、外星人一类的东西?

李洛璃复而坐下,等待着那些人类活着时不曾见到的事物的出现。

只是这种等待是不是稍显无聊,转了一圈,四周皆是一片黑色,在黑色的空间里,她没有找到任何一丝自己之外的光源,也没找到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东西。

也许,自己还可以被抢救一下。李洛璃莫名奇妙的想着,并且对这件事情有着丝丝期待。不过这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不管是病毒还是车祸,自己都应该必死无疑。

一步,两步,三步……最开始的踏步变成奔跑,这种奔跑只持续的一会就停止了,气喘吁吁地停下。

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跑,也许是,至少她是这么感觉的。

但是,她不跑又能做什么呢?

奔跑,没有任何方向的奔跑,黑暗中,还有其他东西存在吗?

一天?两天?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她跑了多久?

不管她跑多久,这个世界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时间,在这个空间里还有意义吗?

应该,没有吧!

她已经不再奔跑,她放弃了。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到底过了多久?

喘息声,脚步声,说话声,所有的声音都来自她自己。

这片黑暗空间就好似一片永恒的放逐之地,没有任何人出现在她面前,只有他自己。

躺在地上,在永恒的寂静与黑暗中,她一遍又一遍回忆着记忆里面那些映像深刻的画面。

四岁的时候在家里好像被姐姐打哭。五岁的时候曾祖父去世。七岁时玩火把家里的草垛烧起来,被爸爸狠揍了一顿,八岁全家搬到城里面,从此也变成城里人,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全家都很高兴。十二岁瞒着第一次下水家人,差点被淹死,从此再也不敢游泳。

邻居家超级嚣张的公鸡,又大又凶,每次都飞跳起来啄人。另一邻居家那条大黑狗,每次都只咬他一个人,天生八字不对盘一样,从小到大被咬无数次,长大后自己把那条狗打得半死,从此它的嚣张气焰不再。家里的葡萄架,冰凉的井水,飞舞的樱花,一起玩耍的伙伴,小学校园里那棵高大的梧桐。

家里面的争吵,姐姐第一任男朋友……

愁苦!欢笑!病容!开心!这些回忆里包含了很多很多的感情。

高兴的,快乐的,欢乐的,悲伤的,哭泣的,不安的……

隐藏在暗处的记忆都被发掘出来,原来一个人有这么多的回忆,这些都是她最重要的财富。

虚无的空间里面时间没有任何意义,这里没有牛头,没有马面,没有天使,没有恶魔,只有永恒的孤寂。

以及……

一丝一丝蔓延开的恐惧。

记忆,正在消失。

七岁之前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除了最重要的记忆外,那些不重要的记忆就好像是被按下清除键一样,不管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也许,某一刻她所有的记忆都会消失吧。

无言的苦笑!

在这里她哭过闹过,歇斯底里过,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最后剩下只有死寂。

死亡一般的安静!

孤独,恐惧,当这些渐渐消失不见后,剩下的还有什么?

汽车闯入进入这片山区,在当地人指示下来到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站在峰顶可以看清楚山下的农家做活的场面。

一名士兵从车上拿了一把铁锹,想要去抱李洛璃的“尸体”。

“我自己来。”

士兵担忧的说道:“可是你的伤!”

“我……自己来。”

士兵不再说什么,拿起铁锹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回头看一下抱着女孩尸体的白展飞。随着走动,白展飞腹部伤口渗透出鲜血,在绷带上晕染开。

到达目的地后,士兵开始挖土,两边的土开始增高……将她的尸体放进去,最后一次凝视。

“能让我和他待一会吗?”犹豫了一下,士兵留下一句让白展飞有事叫他后离开了。

现在,你再也不用担心受怕了,做个好梦,我的女孩。

一铲一铲将泥土填入……一个小小的土堆渐渐立起来。一座没有墓碑的坟茔,里面葬着一个“人”。

良久,良久,拄着铁锹如同一尊雕塑现在,大雪慢慢覆盖上这尊塑像,为他披上一层雪衣。

冷!很冷!整个世界都在下雪!白色的六角形晶体让这个世界显得格外冷。

许久,雕塑才有了另外一个动作,冻得发紫的手指往下滑落。

回来的士兵惊呆了,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好,这个不知道那里来的军人居然跪在自己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士兵想要把白展飞扶起来,但不管他使用多大力气都拉不起来这个跪着的男人。

“我白展飞在这里求你,不要把她的下落告诉任何人。”

伸出去的手停下,复而变得坚定。这个士兵用如同最重要的誓言坚定道:“我答应你!”

“谢谢。”

村子里,少年问着路过的中年人:“刘叔,这么大的雨天还出门?”

“我看看鱼塘去,这么大雨我怕冲垮了不划算。”

“那能啊,正好我没事,我跟你一起去转转。”

“你这小子,叫你跟我一起住你不相信,整天不做事,你今年都16岁了。”这个孩子的家人都死了。

被中年人一说,少年尴尬的笑笑,拿起伞,关上门跟了上去。

“叔,后天就是头七了,到时候该怎么弄。”

刘叔的脚步停下来。

“叔……?”

“呃……没事,没想到一晃都这么久了,我还以为才过了几天。”刘叔看着天上,冰凉的雨丝落在脸上,老婆和女儿在天国过得还好。

“叔,你看那里是不是躺了一个人。”

人?!顺着少年指示的方向看过去,在那山脚下确实有一个人,一个侧躺在泥泞路坑里穿得很多的女人,旁边还有一个箱子。

“赶紧过去看看。”

恐惧日益增多,孤独的恐惧,记忆消失的恐惧,无尽时间的恐惧。

她思考了很久,很久。

如果自己不从基地逃出来是不是就不用死?如果自己不跑到这里来是不是就不用感染病毒。

可是,世界上那来这么多如果。

她死了,就这么简单。

死,多么恐怖可惧的字眼。

在这个黑暗空间内,不会有人叫你的名字,不会有东西在你身边说话。

除了黑还是黑。

黑?!

蜷缩着的人儿一动不动的看着亮起的光线,怯怯的向那一束光伸出手。

是光!真的是光!

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啪嗒一声落在地上。顷刻间,七彩的光华在地面散开,很快蔓延到整个空间。

终于,终于不再是一层不变的世界。下一刻,这个空间最外层以很慢的速度碎裂开,一圈一圈变得越来越快,很快她所在的位置变成了绝壁,只剩下刚刚够战立的位置。

最后,这个地方也没有了,惊恐中求生的本能让李洛璃拼命向上方伸出手,想要抓住虚空。

不知道掉落多久,亦或一小时,亦或十秒钟。

然后,再一次变成黑暗,同样的黑暗。

(还是这样吗?从一个地狱掉到另一个地狱。)

十分难受的感觉从身体各处传来。

(不同!和之前不同!)

胸闷,没有空气,湿润,沉重的压力,来自身上的重担。

是被子,黑仅仅只是因为没有开灯,看着这间房屋,泪水夺眶而出。

活着!

她还活着!那些只是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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