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一定是这样的。所以，作为立志在人际关系和社会网里标新立异的我反其道而行之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像白吃别人的午饭什么的，应该算是无功不受禄的反面教材来着。
不过，既然已经接受了别人的好意，现在再说后悔什么的话未免有些太过矫情了吧。所以，还是怀着一份感恩之心把便当吃掉好了。
“.…..”
做出决定后的我拿起便当盒里的筷子，夹起菜肴吃了起来。和上次一样好吃的味道，如果要我形容的话，这份便当的味道和陈善蕊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让人品尝起来十分舒服。
“那个……虽然很感谢你给我提供了免费的午餐，但是如果你一直盯着我看的话，我还是会觉得不自在的。”
没错，将便当交给我之后的陈善蕊并没有马上走开，而是用一种兴致勃勃的目光盯着我看。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看被投食的动物一样。
“是、是呢！抱歉呢，嘻嘻……”
并非自觉么。
虽然说从我的利益观来看，现在的状况应该算不上糟糕吧？但是，现在的我总觉得有一种不安感。
“那么，请慢用咯。”
略带俏皮地说了这么一句后，陈善蕊转过身走回了座位。
很奇怪。
不，应该说非常奇怪。
陈善蕊也好，我也罢，甚至是我面前的便当，这些都奇怪。
这份对现实的依赖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蔓延开的呢？
如果说我的目标是一条直线，那么这种对生活充满希望的轨迹对我来说应该与我的世界平行才对。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这样，为了宁琪而开始遵守学校的规则，顺从何雨泠的建议，甚至无端的接受陈善蕊的好意。
“我是不是坏掉了呵……”
我放下筷子，轻轻地叹息道。
……
……
我们学校的午休时间大致上可以分为午餐和午休两个时间段，除了固定的午餐时间，午休时间对于学生的约束还是相对比较小的，只要不去做一些特别激烈或者会影响到校园安静的运动，学生基本上都可以自由活动。
“这也是我们学校少有的开明呢。”
背后传来坚硬的触感，随后是衣服和墙面摩擦的声音。
“啊，不可以随便蹭到墙上，衣服会脏掉的啊！”
似乎是对我的行动很不满，宁琪一边指着我一边说道。
“没关系，要是弄脏了就丢掉好了。”
将身体的重量压在身后，露出一个慵懒的表情，轻声回应道。
话说回来，这个地方还真是冷呢。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戏剧部的活动室虽说没有实践部那么凌乱（实践部的活动室有一半左右的空间都被桌椅和杂物占据了），但是相比之下过于宽阔的空间反而更能让人感觉到冷冽的温度。
没有空调啊。我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风扇和灯管都整整齐齐地摆列在上面。果然，除了陈静那个特权主义者之外，其他人根没有办法擅自在社团的活动室里安装空调啊。
从这一点来说，那个家伙还算不错呢。
当然，这只是对于这一点而已，如果把陈静的其他方面结合起来，我对她的评价还是很低劣。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牵着鼻子走，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吧。
“不可以，这种做法太浪费了！”
原来如此，只是浪费的问题么。
“而且这种想法太懒惰了！”
从精神和道德两个方面来反驳我么。这个家伙……这么说呢，总觉得有些变得厉害了啊。
“这个叫做物质循环，把已经损坏的东西放到它应该呆的地方去，然后通过一系列复杂的工序之后再发挥它的价值，我只是充当了这种循环的一部分责任罢了。”
说的连我自己都信了呢。
“这个明明就是不负责任的浪费吧？如果没有把一样东西用到极致就丢弃就是浪费啊。”
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抬起头，看着宁琪认真的表情。微微泛红的脸蛋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因为和我争论而变红的，但是从宁琪坚毅的眼神来看，她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争执呢……这样说话不是很累人吗……”
稍微用和解的口气抱怨了一下。
“翌晨总是喜欢用各种各样的歪理来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总是就是无论是怎么样的错误只要在翌晨的嘴里就能变成正当的理由，如果一直放任下去的话以后就没有办法反驳翌晨了！”
防范于未然么？不，这种词语用在其他方面还行，如果用在对自己身边的人的观点反驳上未免太过伤人了吧？
“有那么严重么……”
“很严重哦，严重到如果再不矫正的话翌晨可能就会坠落到无尽的黑暗里了。”
等一下，貌似有什么不对。
如果前几句算是宁琪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成熟的表现，那么这句话从她的嘴中说出也未免太过违和了吧？不，应该说非常违和。
“宁琪同学，这种话是谁教你的呢？”
“是那个和你在一个社团看起来很漂亮但其实有些凶但是相处之后又发现还不错的女生教我说的。”
何雨泠么……话说那个长的离谱的定义前缀是什么鬼。
在不知不觉中被同化了么？
我看向宁琪，虽然才说过那种义正言辞的话，但是从宁琪此时的脸色中却看不出任何严谨的表现。连自己都没有自觉么。
“那个家伙对我有所偏见，所以不用理会她的话啦。”
“偏见么？可是我不觉得啊，如果让我来说的话，能够为另一个人的事情那么上心，应该是关心吧？”
关心么。
“过分自我的替别人上心是一种任性的行为，这一点你要记住哦。”
我摆了摆手。
“是这样么……那么翌晨对我的关心又算是什么呢？”
预料之外的回答。
在闹别扭么？我看向宁琪，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一丝倪端，但现实未能如我所愿。
“翌晨现在的改变，也都是为了我吧？”
像是为了舒缓自己的紧张，也像是在逃避我的眼神，宁琪将目光转到了地板上。
“何雨泠对你说的？”
不假思索地就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但是下一刻我就后悔了。
“果然……还是那么小看我呢。”
像是责怪，但又像是自嘲。
“如果我变得聪明起来了的话，会不会让翌晨烦恼呢？”
宁琪抬起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我。
变得聪明起来么…..如果宁琪变得聪明起来了，那么我就失去了做这些事情的意义了吧？
“谁知道呢……”
我闭上眼，轻声叹息道。
……
……
所谓的日常，是在点点滴滴的正常循环中所累积起来的轨迹，从这个定义上来看，我的日常已经崩坏了。目标也好，定义也罢，甚至是我一直引以为荣的施舍，也在不断地崩解着。
在我给出模糊的回答之后，宁琪并没有穷追不舍地追问我，或许是意识到了如果继续这个对话的话，我们之间这层并不牢固的关系可能会支离破碎。
随后的我们默契地恢复了原来的状态。我的冷淡和宁琪的无邪，刚才的对话就像是长长轨迹中的一点曲折，看似别扭，但缩小后又无法用肉眼判断其所在一般。
“但是……”
但是，这种状态真的可以一直保持下去吗？
即使宁琪的身边真的还存在很多的问题，但是她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人际关系也好，生活状态也罢，她也在一点一点地朝着正常的轨迹重合。如此看来，我的决定似乎有些自作多情，自作多情到让我都不忍深究其意义。
【如果我变得聪明起来了的话，会不会让翌晨烦恼呢？】
宁琪的话还印在脑海里。
循着这句话所留下的印象，我和往常一样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脑。
如果宁琪真的变得聪明了，那么我的所作所为将会毫无意义。我知道这一点，宁琪也明白这一点，而如果要保持我们现在这个看似紧密但实则岌岌可危的关系，我们就必须选择无视这个现实。
从宁琪的角度来说，我的帮助或许更多的是对过去的依恋，而对于我而言，我帮助宁琪则是出于对过去的愧疚。
是的，即便那时我的回答是忘记了承诺，但是所谓的罪孽是只靠否认就能消除的吗？
就像三年前……
等一下。
思路顿开，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三年前……
如果把那些陈年旧事都联系起来的话，似乎一切都可以解释了呢，不，应该说都可以联系起来了。
但是这种猜测未免太过片面了，如果真的如我猜测的那样，这些异样应该会有相应的导火索才对。
按照我个人的看法，我的信息应该没有被泄露出去才对吧？即便是我不在意那些往事，光是“那里的人”也会忌讳那种灰色的痕迹被人所知晓而进行了封锁才对。
果然是我想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