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眼球上的血丝更盛,葛里的话似乎彻底激怒了他,他变得彻底竭斯底里起来,脸庞狰狞如同怪物,他大声地嘶吼着,连声音都接近嘶哑失真。

“混蛋!难道你不懂吗!?那群家伙有多么强大!他们是无法战胜的!疯子,你与那个异想天开的伯爵全部都是疯子!我为什么要为你们这些疯子卖命!蠢货女人死了就死了,又能怪谁?我只想,只想拥有自己的尊严与荣耀,从一个低贱混迹在劣等人里的佣兵,成为有权有势的骑士老爷!然后就那么光荣的一直活下去!为什么你不懂啊!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啊!作为人,作为你的弟弟!我想活下去有什么不对的吗?!回答我啊!”

一把刺穿身体的剑给了他答案。

粘稠的血液眨眼间遍布于剑身之上。

疼痛让菲利普的脸部扭曲变形,眼神惊愕。

“不……”

“你是人,但在这之前,你是伯爵府的侍卫长,如果没有赴死的决心,就不要立下当初的誓言。”葛里缓慢地抽出剑,淡漠地说道,“宣誓的同时,你也付出了自己的灵魂。荣耀不会无缘无故地归属于你,如果你想要获得荣耀,就自己去换取,哪怕失去生命。菲利普,你也一直在等待这一天吧,没有勇气迎接死亡的你,等待着我亲手为你送去死亡。”

年轻剑士的脸色逐渐被阴霾笼罩,他无力地垂下头,充满血丝的双眼渐渐失去原有的光彩。

“哥哥……我,还是想活下去,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做出那个选择,不论以后有多么后悔,但我至少有后悔的机会。而你以后,注定会成为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这便是家犬的宿命。呵,呵呵,我唯一的长处,就是比你要聪明呢。”

死去的菲利普没有葬礼,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破败坟墓,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甚至死去的尸体都不完全。

葛里在五年时间里的第四年回来,不过并不是独自归来,还带回了一个人头。

菲利普·萨杰罗的人头。

当时看到了人头的布罗默斯沉默了良久,这确实是菲利普的人头,没有作假。

“他是你的弟弟。”伯爵开口说道。

葛里却只是给与简单,却又让人无法辩驳的回应。

“他是伯爵府的护卫,如果他能阻止下人的告密,又或者在教会进攻伯爵府的时候与那些英勇的护卫一起战斗,阻挡教会骑士片刻,结局就有可能不同。”

布罗默斯伯爵许久都没有说第二句话。

葛里·萨杰罗是他从年轻时就最信任的亲卫,以前便是,以后也会。

时间流淌,似乎一切悲伤都会如雨天的痕迹般被冲淡到令人恐惧的程度。

但是人的心一旦感觉到了痛苦,便永远无法忘记。

薇尔丽特重新生活在庄园里,不过已没有那个常年陪伴在她身旁的人影,女孩也再看不到那温柔的笑。

薇尔丽特小姐把自己关在家中,她变得与以前不同,最明显的地方是,她开始畏惧人群,甚至拒绝外出。

哄笑的人群,吵闹的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只要是人流密集的地方,都会让她的心陷入惊恐与焦虑之中。

她无法遗忘火刑柱前人们的哄笑、人们的咒骂、人们的祷告声,他们扭曲的面庞与身影,以及……带来绝望的火焰。

布里尼西恩最南边临海的城市,利维斯坦城的天空已被黯淡的乌云笼罩,冰凉的小雨滴溅在湿答答的石板街道上,阴冷的天气给整个城市描绘上一层没有温度的灰色。

这又是一个下雨天,离布罗默斯伯爵记忆里的那场雨天已过了五年,在这五年里,他蛰伏,隐藏内心的想法,甚至娶了几位年轻女子混淆视听,利维斯坦城的教堂最终完全对他失去了戒备之心,把他看成普通的贵族,认为他与女巫为妻也不过是偶然之事,布罗默斯终于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机会。

于是真正的复仇开始了。

穿着白色主教袍的德格里克接到了一个讯息,赫伯特骑士长派人通知他,在某个隐蔽的小巷里发现了有关于魔法师的踪迹。

赫伯特骑士长偶然发现了一个绘制在地上的复杂的黑色法阵,还在小巷里找到了一个隐藏在墙壁后的神秘房间,想要让主教来识别一下。

德格里克带着两位神术师走在冰凉小雨不断滴下的路上,最终来到了那条小巷。

德格里克老主教本来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前来,那是报信的圣裁骑士说赫伯特骑士长坚持一定要老主教亲自前来。

无奈的主教不想与自己最强力的部下闹僵,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一点,尽管自己本心并不情愿。

走进小巷里,德格里克却没发现有圣裁骑士的踪迹,刚升起疑问的时候,德格里克身旁的墙壁突然崩塌,一把锋利的长剑刺来,眨眼间洞穿了德格里克的心脏。

神术师与魔法师最大的弱点,就是不能被骑士近身。

何况袭击他的是一名五级骑士,老主教自身也不过是六级神术师而已,无法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安然无恙。

主教被精心准备的一击瞬间杀死,终结了他的生命。

剩下两位神术师刚想要反击,就立刻被近身的刺客杀死。

袭击大主教一行人的是弗兰克·布罗默斯与他最信任的两位亲卫骑士,葛里·萨杰罗与佩特·卡莫加。

弗兰克检查了三具神术师的尸体后,走向偏僻墙壁间的尽头,小巷里确实有一个隐藏在墙壁后的房间,不过那里只有被绑起来吸引德格里克前来的圣裁骑士赫伯特。

德格里克老主教死去后,赫伯特也不再有继续留存下去的理由。

在中年骑士求饶畏惧的视线注视下,弗兰克·布罗默斯伯爵缓慢而坚定地举起了手中的剑,鲜红的大幕闭锁,他为赫伯特送去了生命的落幕与终焉。

五年的隐忍,终于迎来成功的复仇。

但是弗兰克心里,却只留下融化不掉的悲伤与痛苦。

弗兰克心里只剩下唯一促使他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他的女儿。

尽管仇恨已报,但是弗兰克依然要为薇尔丽特的安全着想。

带领护卫与早就准备好的货物,弗兰克·布罗默斯伪装成为金耀花商会出海,带着女儿前往艾维亚帝国隐姓埋名生活。

小雨淅沥,海面飘摇,冷风吹起船帆,金耀花商会的船队渐渐远去,而之前利维斯坦城的布罗默斯伯爵,现在已成为了一位名叫做布鲁顿的商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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