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斯曼怀着忐忑的心情在人堆里找完了一圈,但是并无所获,她不得不返回赫伯特面前,努力保持着镇静,说道:“大、大人,虽然我没有找到那位邪恶的女巫,但是他们中应该有人知道女巫去了哪里,或者干脆有人就是女巫用巫术变换了模样假扮的,所以我建议拷打他们,审问出女巫的下落或者真身。”

赫伯特的嘴角微微上扬,半是讥讽半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德斯曼:“你这是要他们全都死?嗯,因为你害怕以后被人报复,是么?你害得他们失去了工作,而你,却直接获得了十枚金币。”

瘦小的老太太瞪大了眼睛想要立刻为自己辩解,却被骑士长打断。

“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就这么放他们走的,至于伪装之类的,只需要用让牧师施展破幻神术就可以破除,这里与你无关了,你可以现在就走,伯爵府的护卫已经全部死在我们的剑下,以后不会有人威胁到你,但是要走还是走得远一些比较好,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

德斯曼的眼中半是喜悦,半是怀疑,最终快步离开走了。

赫伯特并没有把话说完,在战斗的时候,有一位贪生怕死的护卫逃走,不过既然能在这种时刻逃走,会不会帮主人报仇杀死泄密的人还难说,这老家伙是生是死,就看她自身的命运如何了,赫伯特没兴趣知道德斯曼的结局。

骑士长找到清洁卫生每天负责打扫房间的那位女佣,然后让她将自己带到布罗默斯夫人的卧室。

赫伯特带着手下猛地撞开门,却发现卧室里面空空如也。赫伯特没有放下戒备,他一边观察着这间房子,一边让两位圣裁骑士在卧室里搜寻,看看女巫是不是躲藏到了房间的哪个地方。

伯爵府的外面已被城主派士兵包围,只要外面没有消息传来说女巫出现,那么尊贵的“布罗默斯夫人”就一定还存在于宅邸之中。

尽管利维斯坦城的城主与布罗默斯同为贵族,但依旧执行了教会给他的任务,没有多加抗拒。

没有人敢违逆神圣教会的指示。

站在卧室里的骑士长赫伯特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光滑的地板若有所思。

他叫住一位正在衣柜里翻找的骑士,问道:“喂,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骑士愣神,看了看四周,沉吟道:“好像……很普通的样子,一个很普通的房间。”

“不,”赫伯特露出神秘的笑,“这是一间豪华宽敞的卧室,所有家具都是最顶级的,但是就是这么一个房间里,却少了一样东西。”

骑士越发的迷茫,不太明白地问道:“少了什么东西?”

“地毯。”

赫伯特走到屋子中心,抽出骑士长剑,双手握上剑柄,高举过头。

四级骑士已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青色的源力围绕住长剑的剑刃,直刺地下,轰隆隆地崩塌声响起,地板被赫伯特一剑击出巨大的坑洞,碎裂折断的木板坠落,渺小如沙尘的碎屑横飞弥漫,骑士呆愣地眼神注视下,一道幽深的通往地下的入口从地板的破洞处被显露出来。

“追,在女巫没有逃出利维斯坦城之前!”

赫伯特站在台阶之上,把剑归于鞘中,带领两位骑士迅速走进密道,密道里光线稀少,极其阴暗,可见度很低,赫伯特靠着四级骑士远超常人的视觉才能勉强看清密道里的路,他发现墙壁两边原本每隔一段距离都镶嵌着价值昂贵的月石,但是此时全部都失去了光亮。

如果有神术师在这里可以轻而易举地施放出照明术,但是赫伯特并不喜欢教会里的神罚军,甚至厌恶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术师,所以这位圣裁骑士出身的骑士长此行并没有带来任何一位教堂的牧师,他拔出长剑,激发起长剑护手上的白金宝石,微弱的光亮浮现,赫伯特带领手下在昏暗的密道里行走,随着位置的移动渐渐习惯了密道里面幽深的环境,速度越来越快。

最终,赫伯特被一处坍塌的碎石堵住,密道里的前方没有路了,天花板分裂为大块大块的石头聚拢堆积在一起,堵住了每一条缝隙,严丝合缝的石块阻拦住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赫伯特皱了皱眉,密道中途突然的崩塌,很可能就是那位女巫用魔法轰塌的,她想利用石头堵住后方的道路,从而阻截可能回来的追兵,甚至为了不发出响声惊动别人,而等到了密道中段离开了上面的布罗默斯庄园后才启用魔法击溃天花板,这时密道的地点与圣裁骑士的位置相隔较远,根本不用担心被人怀疑直接追过来。

等到赫伯特发现地毯的秘密破开地板来到密道里的时候,女巫已经堵上道路逃走了。

赫伯特冷着脸,恨恨说道:“给我搬!把石头搬开,给我挖出一条路来!一定要搞清楚这里通向何方!”

两位手下发现骑士长已濒临愤怒的顶点,连忙噤若寒蝉地上去搬动堆积的石块,他们都是三级骑士,搬动这些几十上百公斤的石头并不费劲,但是坍塌的范围并不小,搬了一层还有一层,不知密道里到底坍塌了几米的石头。

赫伯特一边上去帮忙挖掘石块,一边在脑海里描绘密道的方向与地图,但是密道并不是直线,期间有过转角与细微的弯曲幅度,再加上里面光线昏暗,赫伯特无法确定自己具体在利维斯坦城哪个区域的地下,同样无法确定密道通向哪里,如果能直接通到城外就糟糕了,不过……应该不会有那么长吧?

挖掘这么一条隧道到底要花多长时间?

半年?

一年?

弗兰克·布罗默斯继承爵位成为伯爵府的主人的时间已有接近十年,在这十年里,他又做了多少布置?

在十年里建一条直通城外的密道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的,只是布罗默斯从哪里来的人力物力与财力?如此多的月石直通城外至少要耗费数千枚金币,做一位伯爵这么有钱?

家族世代传承的财富?

尽管只是微弱的想法,但是赫伯特心里依然升起了对贵族们的嫉妒与无限愤恨。

这群该死的吸血虫子!

…………

艾莉森在墙壁上注入魔力,打开了上方的地板,她拉着醒来的薇尔丽特从密道里走到上面,出现在一栋无人居住的房子里,时间已从破晓进入真正的早晨,推开房子的门,暖洋洋的晨曦洒在身上,伯爵妻子的心却跌入冰封的谷底。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圣裁骑士会突然闯入伯爵府?

是来抓自己的,否则教会没有理由平白无故得罪一位王国的伯爵。

艾莉森瞬间就想到昨天的事情。

从树上摔下奄奄一息的男孩墨尔特,与他的奶奶德斯曼。

不明白,无论如何都不明白,艾莉森感觉黑暗笼罩了自己的灵魂。

“人类”眼中所看到的同类都是“人类”。

艾莉森以为德斯曼是一位和自己一样的“人类”。

但是她错了,德斯曼并不是她眼中的“人类”,而是人偶。

悲哀的、失败的、疯狂的人偶。

艾莉森不可避免地忧伤起来,她想起宅邸里年轻的护卫,与那些手无寸铁的仆人。

一切都已在未发觉之时被绝望笼罩。

薇尔丽特好奇又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啊?我想回家。”

艾莉森蹲下身,将女儿抱在怀里,脸靠在薇尔丽特雪白细腻的脖颈处,闻着女儿淡淡的发香,她的心安静,又沉重起来。

“不行哦,有坏人闯进家里要把妈妈抓走,我们已经不能再回家了。”

小女孩害怕又生起气来:“坏人?让爸爸打跑他们!而且,如果我们不回家,爸爸会找不到我们的……妈妈,我想爸爸了。”

或许是被突如其来又无法理解的事情所困扰,小女孩心中的害怕被无限放大,眼眶泛红,澄澈的眼睛里涌出泪水。

眷恋、思念、以及迷茫。

薇尔丽特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本能地从妈妈的态度里感觉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让人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艾莉森笑着看向女儿,“不要害怕薇尔丽特,爸爸一定会回来保护我们的。”

薇尔丽特望着母亲的笑,柔弱懵懂的心像是被施了魔法般平静下来,那真的是,天使般的笑容。

在薇尔丽特眼中,妈妈总是笑,而自己总是哭。

她不知道,正是因为妈妈总是笑着,所以她才可以,才能够,才有勇气,才有信心,才有安全感在妈妈面前肆无忌惮地哭。

如果,如果妈妈也哭了,薇尔丽特又会怎么样呢?

艾莉森擦拭掉薇尔丽特眼眶边上的泪水,小女孩心中的害怕已被母亲的笑容抹去。

亚麻色长发的女子轻柔又坚定地拉上薇尔丽特的小手,走出院子,向着海边的码头赶去。

金耀花商会的船队永远都在固定的位置留着一艘船与看守的护卫。

艾莉森目前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带着薇尔丽特乘船离开利维斯坦城与布里尼西恩,前往艾维亚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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