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死过一次。

简简单单几个字，从顾秋雨嘴里出来的时候是那么的风轻云淡，连空气都没能撞开几分，轻飘飘的就好像一片鹅毛，在半空中晃悠，晃悠，落地无声，破碎无形。

然而同样几个字，落在齐亚的耳边，却是如同一声炸雷，如同在黑压压的云层里爆碎开来的怒火，几乎震得他有些耳鸣！

“你是说，”他咬咬嘴唇，努力让自己从不久前那个可怕的论断里挣扎出来，勉强保有最基本的礼节，“你的觉醒者，曾经被杀过一次？”

“我不记得了。”顾秋雨摇摇头，“久远的记忆只剩下空白，就顾秋雨这个名字，还是等价交换告诉我的。它似乎以前和我有过很多交集吧……”

“等价交换，它，”齐亚斟酌着措辞，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蒙了一层反光，隐隐透亮，“在作为幻想种来到这里之后，没有死过吧？”

顾秋雨想了想，回答得倒也是颇为诚实：“应该是没有，作为概念而言，他的宿主可是个秘密，基本上没有在明面上出现过。”

“而且，单纯就特性而言，等价交换几乎是无解的，如果不是作为幻想种的能量上限限制了它的可交换范围……”一直有问必答、滔滔不绝，像个话唠似的的神医突然住了嘴。

他转过身来，之前怀旧感伤的气氛一瞬间一扫而空。

“更多的细节我不能再告诉你了，我们虽说是中立派，但也不是说随便就会把这些情报交给客人的。”在齐亚失望的眼神注视下，顾秋雨干干脆脆地闭上了嘴。

神医显然很久没有和一般人交际过了，说起话来连最基本的承接都省了去，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变着实让齐亚有些把不准脉。

这样不和交际礼仪的对话一出，连一旁站着的小敏也是只能尴尬地望着两人，场面变得有些难堪。

齐亚识趣地住了嘴，从喉咙深处往外冒的问题都被生生堵在了嗓子眼，连表示不满的呜咽声都没有。

他住了嘴，可心依旧活络着，脑袋依旧止不住地发热。

有些问题虽然要紧但他可以按捺住好奇心不问，但有些问题却是在胸中翻滚着倒腾着激荡着让人抑郁难捱。

“不说这些情报，有些事情你总可以告诉我吧。”

沉默片刻，少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我，是谁。”

顾秋雨迎着他的视线，望着其中炽热升腾的，名为渴求的火焰，兀自沉默了下去。

“你是‘真实’。”

他斟酌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似的叹气出声来。

“是不完整的‘真实’。”

“不完整的？”

茫然地重复着这几个很玄乎的字，齐亚立刻就想到席尔瓦来。

这个时代一共出现了七位真实者，而他和席尔瓦，是这个世界仅存的两位。

他也突然想起席尔瓦曾经杀过两次的某个倒霉天使来。

如果他们真是名为“真实”的幻想种的话，这样岂不是“真实”其实有七个？”

还是说，“真实”只有一个，而他们都只是碎片呢？

如果说他们真是碎片的话，那碎片聚集成整体的契机又是什么呢？

他突然明白了某两个字的含义，望向顾秋雨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惊恐。

“如果王选进入第二阶段，”他咬着牙，冷气丝丝从唇边逃出，“真实者只剩下一人，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序列号0000，‘真实’会以某种形式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