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栋从外面走进来，看我在客厅呆坐着，问道。
我本来是想随口解释下，但不知怎么的，一看到他，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栋哥你过谦了，你是技术那么娴熟的老司机，开得四平八稳，我根本一点事儿都没有。”
这个起手式一开，对话内容就变得谐了起来，林栋当即回应道：“嫂子言重了，在下开车技术只算尔尔，是嫂子自己身强体壮，在车上飙了那么久也安然无事。”
我眼角轻抽，虽然这句话字字都是恭维，但怎么听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身强体壮这种词语，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么……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真没事，你忙你的就好。”
我摆摆手说道，不能光顾着自己说相声，而耽误了正事。
“我也没事做啊，叶老大要亲自负责，就把我解放出来了。”
林栋一脸幽怨地跑到旁边坐下，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我不由得戳戳他的胳膊，揶揄道：“怎么了你，跟受委屈了似的。”
“我是委屈啊，”林栋嘴巴一撇，双手一摊，对我诉苦起来：“我听闻今天是叶老大一生最重要的日子，不远万里带着兄弟们过来，舟车劳顿暂且不说，知道老大没带车，还专门让手下把车开来。就是想要尽一拳之力，抱犬马之劳，兄弟们摩拳擦掌，就待干一番大事业之时，结果叶老大跑上来，一句‘一边待着去’，就把我等赶上来坐着，实在让人泄气啊。”
嗯，说得很有感情，虽然我并不觉得布置婚礼称得上什么大事业。看着他愤慨的样子，我挑了挑眉毛，道：“让你坐着玩还不好，我都没喊委屈呢。”
“嫂子怎么了，谁让你受委屈了。”
“叶佳音！”我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她不给我玩手机！”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叶老大这个时候肯定要用手机办正事啊，把手机给你玩的话不就接不到电话了嘛。”
我指了指外面：“她可以像你手下那些人一样，用联络器嘛。”
“这……这不一样的，她要跟其他人通电话的，哎，总之，”林栋好言好语地把我劝下来，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要不嫂子你玩我的吧。”
我嫌弃地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玫瑰金的七代最新款恨疯，叹了口气说道：“没用的，那个游戏异地登录需要发短信验证码。”
验证码发哪儿，毫无疑问当然是发到叶佳音的手机上。我可不敢作死地来这么一下，让某人正在专心布置正事的时候，突然手机一响，拿出来一看，XX游戏登录验证码，如非你本人操作请XXXX……
我觉得她在喝交杯酒的时候能气得一杯子香槟糊我脸上。
突然想到件事，我神情一震，对林栋说道：“诶，栋哥，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啊。”
“什么事，嫂子你尽管问。”林栋神情凛然，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
“那个，我记得你说，你有二十四岁了对吧，”我掰着手指头说，“叶佳音以前给我说她才十五岁，照理来说你比她年纪大多了，为什么喊她老大呢？”
这事儿憋我心里好久了，就因为他那奇怪的称呼，导致我们两个一个“栋哥”一个“嫂子”，聊起天来跟说相声似的。
“这事儿啊，”林栋挠了挠脑袋，像在回忆着什么，“嗯，都喊了这么多年了，当初是啥事来着，不过反正，老大这个称呼，跟年龄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他振振有词道：“你看啊，所谓老大，就是一帮子人的头头儿，带着兄弟指哪打哪，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你说的这是山贼头子吧……
“所以，当老大，只要她厉害就行了啊，这跟年龄没有关系的。”
“唔，”我低头沉思，“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不过，叶佳音真的很厉害吗？”
这是我从第二个人口中听到这句话了，上一个人是青璃。
“是厉害啊，当然厉害卧槽，”林栋夸张地往后一仰，“我靠，叶老大强得，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居然不知道……诶话说，你既然不知道这个，那为什么嫁给她啊。”
咕，我神情一滞，半天不知道回答什么好。其实说起来，嫁给她的原因，仔细想想，是因为青璃为了救我身中剧毒，然后我只认识叶佳音一个貌似很牛逼的人有救她的希望，于是为了这一份灵丹妙药，我就把自个儿给卖出去了。
这理由，说出来的话，还真有点丢人。
所以我在这边闭口不谈，装作不好意思说的样子。可林栋这货一点都不打算放过我，在耳边喋喋不休：“呐，嫂子，你是为什么嫁给她呢，难道是一见钟情？”
“呐，嫂子，你为什么嫁给她呢，难道是一次美妙的邂逅？”
“呐，你为什么嫁给她呢，难道是一个甜蜜的夜晚……”
眼见他越说越过分，再说下去都快成未婚先孕奉子成婚了。我清清嗓子，踌躇了几秒钟，小声说道：“嗯，大概是因为……”
林栋一听，马上竖着耳朵凑过来：“因为啥因为啥？”
我歪着头，脑海里又浮现那天，她以特邀嘉宾的身份来我们学校，在乖乖女的伪装下，那巧笑嫣然的样子。
“因为叶佳音她，很可爱吧。”
我无意之中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结果林栋噗地一声喷了出来。他夸张地捧着肚子，指着我哈哈直笑，笑了半天才缓过来说：
“嫂子，你，你没搞错吧？”
我不满地皱起眉头，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本来是佯怒的一句问，林栋却认真地点了点头：“当然有，问题大了。”
他摊开手，数着手指道：“嫂子我跟你说啊，叶老大这个人，有说她心狠手辣的，有说她冷漠无情的，但是说她可爱的，还真没有过。不，不如说，从女孩子方面来评价她，还从来没有过。嫂子，你是不是思考回路跟人类不在一条线上啊？”
咕！又在聊天中借机揶揄我。我狠狠地盯着他，反驳道：“为什么不能这么说，叶佳音她是并非女孩子，还是长得不可爱啊？”
——再说了我本来就不是人类，思考回路奇特点不行吗。
不过我嘴上也没吃亏，这句话砸过去，就是给林栋戴顶高帽子，如果他回答得不好，去他叶老大那里随便添油加醋吹吹耳边风，看叶佳音不手撕了他。
“不不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林栋摆着手拼命解释，“我是说，在大家的印象里，叶老大都是展露强悍的一面，所以大家都没往小女生的那方面想。”
嗯嗯，强悍是吧，没往女生方面想是吧，行，晚上这句话到叶佳音耳朵里就会变成“林栋那厮说，你压根不像个女生”。
歪曲事实是狐狸的长项，而报复是小女生的专利，让你说我小，说我年幼，呵呵，幼女是吧，大爷……老娘玩不死你。
不过眼下不能得意，为时尚早，我还有事情问他：“栋哥啊，那个，你说很久以前就叫叶佳音老大了对吧，意思是很早之前你就跟着她混吗？”
“对啊对啊，”林栋全然不知自己已被我记在小本子上准备报复，依然尽心尽力地发挥自己的光和热，为我解答问题：“在叶老大刚起家，也就是叶家刚崛起的时候我就跟着她混了。”
“这样啊，那就是说你对她很了解咯，”我转了转眼珠子，用甜甜的声音说：“那你给我讲讲她呗。”
“嗯，讲什么？”
“就是讲……嗯，你叶老大怎么成为老大的，你看，她现在比我都还小一岁，但是好多人都说她厉害，还是一家之主，这是怎么做到的？”
没想到林栋并未急着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鼓起眼睛，上下打量了我半晌，然后不可置信地说道：“比你小一岁，你是说你能有十六岁？骗我呢还是骗鬼呢？”
“你！我#@……”
“那个叶老大啊，她当家主那会儿，嗯……”林栋一见我有炸毛的趋势，果断摇头晃脑地讲了起来，我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闷进肚子里，转而道：“怎么了怎么了，当家主那会儿，然后呢？”
咳，狐狸报仇一天不晚，过会儿收拾他，现在还是问正事要紧。
“当家主的时候，叶老大好像才……十岁左右。”
“诶？！”听到这话我不由得惊呼出声，本来就觉得叶佳音现在十五岁担当家主重任就已经很令人惊讶了，没想到她十岁就身负了这个位置。
这已经不是童工的程度了，这是非法使用幼工啊，而且担任的还是老板总裁CEO的位置。
“嘛，她之所以站到那个位置上，”林栋叹了口气，用有点忧伤的声音说：“是出于责任吧，当时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上了。”
责任吗？这么说来，好像跟我有点像诶，我也是身为九尾狐这个身份本身，不得已才担负起妖族决策重任——虽然貌似大部分族人都不听我的。我歪着头想了会儿，问道：“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上去当家主了？为什么，她的父母……或者有血缘的亲戚们呢？”
在我的认知里，世家大族都是人丁兴旺的，莫说家主之位了，就连一点小小的家族资产，也有无数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舅舅大姨什么争来争去，叶家好歹也是一个一线大城市的掌控者，怎么就会没人可用呢。
林栋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死光了。”
——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