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正确！”

听到蕾娜经过短暂思索之后提出的答案，整张脸被眼镜遮去一半面积的怪人学姐用演戏般浮夸的动作啪嗒啪嗒地鼓起了掌，“哎呀！没想到学妹你这么轻松就看破这其中的猫腻，没有错！用来决定校内排名的AP与当做货币使用的AP，其实并不是一样的东西！而这其中的兑换比例，竟然达到了1:1000之多！”

“开什么玩笑，也就是说初进校时的100AP在这页面上就只值0.1分吗？！”

洛亚闻言吃惊得合不拢嘴，指着学生手册上的排行榜前列的积分追问道：“那也就是说这些积攒了9000多甚至上万分的学霸，等于是拥有了接近千万有购买能力的点数？这岂不是说这帮人里随便哪一个都能一口气买光这学校里全部的零食？”

“哈哈哈！好不容易积攒的分数用来买零食吗？不错！这位金发学妹的纯真想法我很欣赏！但是很遗憾！虽然1000点低级的AP可以转化为一点AP积分，但反过来的兑换却是不被允许的！也就是说一旦决心要冲击在排行榜上的名次，就必须要放弃相当于一大笔钱财的积蓄！你们来评评理，这是不是个很过分的规定啊？”

“前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这在理论上说不通啊。”

面对着在胸前握紧双手做出义愤填膺动作的蓬头学姐，蕾娜缓缓地摇着头问道：“既然有这样重要又容易混淆的规则，校规里面应该事先写明才对。而且要冲击排行榜的话需要这么庞大的分数，凭借普通的课程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拥有这么高的AP收入才对的，榜上的同学们又究竟是怎样获取如此大量的AP的呢？”

“呵呵，你这话就问到核心的点子上来了，新生。”

神秘学姐的双眼整个隐藏在厚底眼睛的背后，令人看不清她脸上的具体神色。不过从微微上翘的嘴角来看，此时此刻她所露出的恐怕是一个冷笑的表情，这一点从学姐接下来说出的讽刺般的话语之中也能一下子听得出来：

“咱们的校规上面之所以没有记明这件事，完全是因为它‘不敢照实去写’。初来乍到的你们可能有所不知，事实上这陈腐至极的AP系统也好，无聊透顶的校内前百名排行榜也好，并不是维拉凯斯学园所独创的东西，而是伊斯塔利亚全国的冒险者培训校所共通的制度！也就是说真正在管理每一个学园的AP获取记录的并不是学校的上层，而是国家负责培训冒险者这一块儿的官僚机构啦。维拉凯斯就算是资格再老，肯定也不敢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做手脚吧。可是呢如果不打AP的注意，学校的收入就会变差，于是校方就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

“——那就是创造双重的AP系统……是吗？”

接着故意拖长尾音卖关子的乱发学姐的话语，蕾娜面无表情地替她补充了下去：“一套是与国家同步的正规AP系统，而另一套则是用来在校内消费的‘自创’AP点数。而这一种点数可以购买的物品价格都十分膨胀，光靠出勤所得基本难以维持日常的生活。我想校内必然有用普通的外界货币兑换AP的方法，对吗？”

“Exactly！”

蓬发学姐闻言再一次对银发少女鼓起了掌，“哎呀哎呀，新同学你实在是很聪明，都学会举一反三了！不错，就是因为有了这么操蛋的背后交易，像我这样的穷人才会被逼到连晚饭都买不起差点饿死街头呢！你想啊，冒险者的排名呢说白了就是比谁拳头硬，总不能让有钱没实力的家伙纯靠捐款就轻易爬到上位去吧？结果AP的通货膨胀就变得一日比一日严重，搞得平时出勤的正当收入完全成了零头！”

乘着兴头一口气把白天绿之学生会的两人避而不谈的学校内幕全曝光了出来，乱发学姐突然一愣，似乎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出了了不得的东西，连忙压低嗓子补充道：

“啊哈哈，不，不过呢！这位男装学妹，你要知道这一切充其量只是你自己一个人领悟到的‘类似真相的东西’。我我我可没有明说学校在搞买卖AP这种严重违反圣王国法律的勾当哦！所以呢如果哪天你被查水表了，可千万不要供出学姐我来啊！”

“切，你连自己是何许人也都还没有向人家表明呢，就算我们想要供出你也没那个条件啊！”

听到眼镜学姐这句推卸责任的认怂台词的洛亚忍不住冷冷地对她发出了一句嘲讽，结果却并没有起到预想中的激将效果，只是换来了对方的一阵不以为意的爆笑：

“噗哈哈哈哈！说的也是呢！我确实是还没有做自我介绍，不过你们也看到了，我是以这种‘饿昏在自贩机旁边的废物’的形象与两位可爱的新学妹相会的，就算是脸皮再厚也做不出在这种情况下自报家门这么羞耻的行为。今天就还请二位高抬贵手，让我以‘陌生的学姐’的身份告退吧。”

“切，哪有这种好事——”

“我明白了，学姐。就这么办吧。”

原本情绪就不佳的洛亚听到这怪人不愿表白身份刚想要发难，结果却又一次地被蕾娜抢先打断了，金发少女虽然心里对搭档这三番五次无视自己的态度十分不爽，但在外人面前也拿她毫无办法，只得就此作罢。

“啊呀呀，真是善解人意的学妹，前辈我都要感动得哭了。”

另一方面，得到银发少女首肯的蓬发学姐明显为此松了口气，看来是很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只见她朝蕾娜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接着用半开玩笑的轻松语气对她说道：“那个啥，虽然今天我羞于自报家门。不过这一餐一饭之恩来日必当涌泉相报……什么的，虽然我想可能性恐怕不大，不过世事无常，说不定以后真的会有那种局面发生也说不定呢……两位学妹就请不带期待地等着那一天吧，到时候本人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回报这一次的恩情！那么，回见咯！”

自顾自地留下一句没办法让人当真的模棱两可的承诺之后，一头乱发的眼镜学姐便满足地拍着肚子扬长而去，很快便沿着下山的坡道越走越远。等到她的身影彻底离开视野之后，洛亚总算是能够尽情发泄出一直憋在心里的轻蔑感想：

“哈！什么‘说不定会有那么一天啊’？想吃白食就直说好吧！连名字都不肯报的怪人在敢那里胡说什么大话，不要脸到了这种地步也真是让人无语了！这就是要担负这国家未来的冒险者的素质？我看也没什么可怕的嘛！”

“洛亚同学。也不能这么说，那一位前辈毕竟也向我们透露了隐藏在这所学校的AP系统背后的黑幕，虽然我们只是为了任务而临时潜入，但这个情报说不准在以后就能派上用场。”

听到金发少女这句看不起人的嘲讽的蕾娜静静地冲她摇了摇头，用她那标志性的平淡声线对洛亚说道：“而且，你注意到那位前辈校服缎带和绣边的颜色了吗？”

“啊？天色这么暗，那人衣服又那么脏，我才没空去注意那种东西呢。再说了，这儿不是绿军宿舍的地界吗，会饿昏在这种地方的人也只有绿军的人了吧。”

洛亚并未对银发少女的这句提醒产生什么共鸣，而听到她心不在焉的回答的蕾娜自身也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确实，一切就如洛亚所言，那位蓬头垢面的学姐校服也穿得邋邋遢遢，在迅速失去光照的冬日傍晚实在难以分辨其标志性的颜色，而且按照常理其它学生军的人也不可能专门在这种时间点上跑到绿军寝室附近晃悠，更何况是无厘头地饿昏在地。

因此，虽然蕾娜觉得自己好似在此人的外衣上看到了些许未经灰尘覆盖的蓝色部分，但她最终还是把这个荒唐的念头放回了心里。转变了话题对洛亚致歉道：

“对不起，洛亚同学，因为我的要求，连你的晚餐费也被用掉了。”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花出去的钱又回不来了。”

见蕾娜主动开口向自己谢罪，对银发少女的个性也逐渐开始有所了解的洛亚心知要是不早点让她闭嘴的话这个趋势就会变得没完没了，但又不好意思直说自己并未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于是便随便编造了一个让人能够接受的理由，“反正既然是需要保持低调的潜入任务，在别人面前装装善良也算是一种战略，你刚刚的做法并没有错。”

“洛亚同学……”

“啧，刚刚那句是我多嘴了么！？这家伙的好感度明显提升了喂！”

洛亚的本意是想保持客观冷静的态度让蕾娜无法反驳，没想到银发少女一听她这话却目不转睛地朝这边投来笔直的视线。金发少女见状心中暗道不妙，赶紧突兀地迈出脚步从蕾娜身旁走了开去：“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沃尔夫冈！虽然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耽搁了时间，别忘了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