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正确,究竟是怎样定义的呢?

是指结果上的准确,亦或者是指过程中的完美?

对于我而言,所谓的正确更倾向于前者。即使过程再任何华丽,若是结果失败不就功亏一篑了么?

所以,我不会去驳斥任何有违于结果的过程。

但,何雨泠不这么想。

“你这个家伙还真是预料之外的感性啊。”

傍晚的走廊。

逐渐昏黄的天色,略显幽静的校园,以及并排走在一起却无声的两人。

“这不是感性。”

一如既往的冰冷口气,但却微妙地少了一丝强势的意味。

“这是一种抗议,关于错误的事情的......”

事到如今还是耿耿于怀,何雨泠的执着似乎超出了我个人的预料,但转念一想,所谓的猜测原本就只是基于单纯的单方面了解,出现偏差也无可厚非。

“如果太过纠结于过程就可能会导致结果的失误,这点道理你应该也知道吧。”

因为要准备联合文化节,各个社团的社团活动暂时被取消,此时的校园超乎寻常的安静,此时回荡在耳际的只有彼此细微的谈话声以及各自的脚步声。

“但是既然要做一件事情,不就应该从头到尾都认真地去完成吗?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令人讨厌的方式?”

果然还是对王文的做事方法无法释怀,关于‘欺骗性’这一点,对方的确是无法推卸。

但是真的像何雨泠所说的那样,要做一件事情就要将整个过程都做得十分完美,那么真正能够完成的事情又能有多少呢?

事物都有双面性,以最简单的辩证关系来分析也能知道,凡事都有利弊,又何来完美之说?

王子文以形式的手法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同时也将在场所有人的心理需求全部满足了,谁又能说他的做法是毫无意义的?

正确这种东西之所以被称为正确,是因为它达到了人们预想的结果,相对的,如果把一件事情的过程做得华丽无比,最后却得出一个失败的结果,那么它还会被人们认为是正确的事情吗?

“按照当时的状况来看,那种解决手法是最好的。”

并非过分地袒护别人,只是单纯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是么,在你的眼中是只要完成目标就可以不择手段了么?真是像你的风格呵。”

“但是如果单单从客观条件来看的话,这样下定义也没有什么不妥吧。”

稍微加快了脚步,原本跟在身边的何雨泠逐渐被甩到身后。

“事件的三要素:时间、地点、参与者。”

左手顺势伸出了三只手指。

“在这次的会议里,你觉得缺少了哪一样?”

以剖析的做法来解释事情往往是最有效的,即使你要解释的对象是一个和你性格相差很多的家伙,但是即使对象不同,关于真理的正确性这点是不会变的。

“......”

虽然没有听到何雨泠的回答,但是从身后传来了纸张在书包中摩擦发出的声音。

不会坐以待毙地等待别人占据主动,哪怕提出话题的人不是自己。

这个才是何雨泠应该有的性格。

“没错,这次的会议里人员,地点都已经充足了,唯一不足的东西,就是时间。”

往往容易被人忽略的,也就是最不可或缺的,时间这种定义广泛的东西便是如此。

我们从小就学习关于时间的警句良言,却不曾认真地看待过其在各种事情中的可塑性。从本质上来说,时间的宝贵是无解的,但是这也要建立在某个特定的基点上。

对于一个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的忙人而言,时间是宝贵的,但若是对于无事可干的人而言,时间是需要想办法打发的玩意,这就是不同立场上对于同一个事物的不同态度。

而就这次会议而言,时间是宝贵的,不,单纯从宝贵上来说未免太过于笼统,应该说,时间是奢侈的。

“联合会议的日程就在后天,这就是为什么王子文要用这么短的时间来开展一个即使用上几天时间来讨论的会议。”

凡事皆有缘由,即使再离奇的事情,如果肯去仔细研究也并非找不出合理的答案。

“因为时间不够才出此下策么......”

走在身后的何雨泠停下了脚步。

“不,那个家伙只是选择了自己认为最合适的做法而已。”

没错,这不是最好的方式,但是却是对于王文而言最合适的方式。

“合适的......做法?”

略带惊讶的口气。

就我的个人意愿而言,我是拒绝花费时间和精力来对何雨泠解释的,单纯从义务方面而言我就有权利拒绝这一要求。

但是就算我单方面回绝,以何雨泠的个性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与其在被她折磨之后再解释倒不如现在就老老实实地满足她的要求。

在某些时候,妥协也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好方法。

“没错,对于王文来说,放在面前的选择有两个。”

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身看向何雨泠。

一脸严肃的何雨泠......这个表情完全就是在驱使我赶快解释。

“一是取消这个在时间上本身就存在很打缺陷的会议,我想他自己本身也很清楚,在遵守学校‘课外活动不允许占用课内时间’这一规则的要求下即使将所有的时间集中起来也开不成一个像样的会议,即使会议真的得出了什么有用的建议其实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进行调整。”

关于计划这一点,学生会恐怕早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规划,而这次会议在本质上来说更多的是声誉上的保护措施。”

窗外传来凄凉的蝉鸣。

夏末的残音么。

“而第二个选择则是在原本就不合理的时间里举行会议,让所有的社团和班级参与进来。当然这个做法更多的是形式上的意味,我刚才也说了哪怕真的举办了这次会议也不会对策划产生什么真正的影响,所以这个决定更多的像是面子工程。”

“就是为了这种面子就选择用欺骗的方式吗?”

何雨泠再次发出了质疑的声音,但这声质疑并非针对我。

“你说错了哦,何雨泠同学。并不只是为了面子。”

稍微露出了一个笑容,但是何雨泠似乎对于我的笑并不买账,对应般地向我露出了一个严肃的眼神。

真是不可爱的家伙......

“从利益关系上来说,举办会议满足了三个方面的利益。一是满足了学生会的声誉,二是满足了众多学生的参与心理。而第三,则是满足了王文个人的责任分摊要求。换句话说就是通过这次会议可以将学生会往后的决策责任平等地分摊给所有参与了会议的学生,虽然这个所谓的分摊其实是有欺骗意味的,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用来应急还是十分有效的。嘛,说的好听点,这就是民主。”

听到我的话后,何雨泠的肩膀微微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又平静了下来。

“怎么,想通利弊关系了?”

如果听到与自己观点相挬的观点就大怒便不是何雨泠了。如我所想,何雨泠稍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又迈动了步伐。

“谢谢你不专业的讲解。”

怎么,我费了如此大的力气解释这些事情就换来了一句连感谢都算不上的回应吗?

“既然已经从我的话里学到了的东西,就算是做个样子也应该对我表示感谢吧。”

果然还是对于何雨泠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感到不爽。

但是闻声的何雨泠并没有转过身,而是十分优雅地摆了摆手。

“这种事情以后再说,而且我们现在是有赌局的对立身份吧。”

这个时候就把赌局搬出来说话了,应该说真不愧是何雨泠吗?就连推卸责任的做法也是完全不留情面的。

不过这样才是真正的何雨泠吧。

直接,固执,不会察言观色,而且......

不会说谎。

喜欢的东西会直接表现出来,对于讨厌的事情会毫不留情地指出,有时甚至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想要强行去改变错误的事情。

从各个方面来说她都无疑是一个十分麻烦的女生,但是从本质上来讲我们其实也是十分相似的,都是不善于应付这个世界的笨蛋。

“所以才会在会议之后对王文说出了这种话吧。”

【你这种做法真的是恶心透了。】

何雨泠那时凌冽的口气现在还记得十分清楚。

那时的何雨泠是真正生气了,所以才会不顾关系背景和场合身份对自己学校的学生会主席说出这种毫不留情的评价吧。

在这个官僚意味已经浓烈到了一定程度的学校里,能够如此不客气地对学生会主席说话的人大概目前只有何雨泠一个。没错,是目前,因为我不认为自己能够和那个家伙和谐相处。

如此一想,自己的高中生涯还真是波澜起伏呵。

这一切有一大部分都是陈静那个家伙带来的,有机会一定要报复回来。

这么决定着,我走出了教学楼,前往被夕阳铺满的校门。

“那个......”

走出教学楼的瞬间,熟悉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好巧呀,许翌晨同学。”

不太自然的招呼声,以及不太自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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