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熟悉的黑暗缠上了自己的四肢,不愿意触及的寒冷肆意侵袭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好可怕……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零抱着脑袋蜷缩在阴暗的一角,空洞的眼神不断的游荡向四周。恐惧,她正在警惕着不知来自何处的恐惧。

这份无法停止的颤栗是什么?好熟悉……好像……在哪里……

在哪里……好黑……我在……好冷……

那是……对了,那是魔界最深处的颜色,那是魔界最深处的温度,那是……好可怕,为什么我会遇上这种事……

“不要……我不要再回到那里……父亲……请不要丢下我……”

话语中带着恳请般抽泣声,渐渐开始回荡。

一滴眼泪打湿了那枯黄的地板,零那紧抱着自己的双臂越勒越紧,没有神韵的双眸里倒映出的是童年,灰色、孤寂的童年……

从出生起,唯一见过的风景只有魔王城那高高的墙壁。冰冷、无味的饭菜,静谧无声的过道……抬起头,除了灰蒙蒙的天空之外只有偶尔会飞过的几只骷髅鸟。

什么都是黑白的,连火焰也想被冻结了一样没有温度。

年幼的零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将来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唯一的亲人只有素未蒙面的父亲,那个被人称作魔王的男人。

弱小的半魅魔连种族能力都不完全,但为了前往父亲的身边,手无缚鸡之力的零独自离开魔王城,走上了那片即便在魔界都被称作“地狱”的土地。

多少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多少次体验了生不如死的生活。

那段旅程……零已经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然而为什么,为什么事到如今那时的记忆止不住的往外冒。不要,不要让我看那些,我不要……

岩浆的炙热,深渊恶魔的利齿,弥漫大地的毒气。重新回忆起这些绝望和疼痛,她能做的只有握紧双拳,期盼着能有一只有力的手掌来让自己抓住。

然而在这空无一物的房间内,回答她的只有无声的静寂。

“父亲……请不要抛下我……父亲……”

“好黑……您在哪里……”

“好痛,不要咬我……不要过来……”

她开始自言自语出一些前后不搭调的话,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面前的什么说。她究竟看到了什么,究竟重新体验到了什么,恐怕只有本人才知道。

但这份胆怯绝不是虚假,这份令恶魔都为之色变的恐惧,绝不是虚假。

冷汗打湿了零的长发,双眼被眼泪所弄的模糊,卷成一团的身子越来越小,就像要把自己藏进墙壁里似得不断蹬着脚后退。尽管身后就是石壁,可那冰凉的触感根本给不了自己一丝慰籍。

不知过了多久,当晨光在那拉紧的窗帘上渐渐变成暮色的时候,这只被恐惧所笼罩的魅魔依然还在独自言语,对着什么都没有的地方道歉,求饶。

然而当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温消逝在大地上,世界被黑暗所笼罩时,零终于停止了颤抖。

她抬起头,阴暗中泛着血光的眼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她站起身,看着自己满是汗水的手心,似乎下定了决心。

“我要保护自己……我绝不要成为别人的猎物……没错,我要保护自己……保护自己……”

如同被怨灵附身似得,她不断地重复着这样一句话。随后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枚黑色的戒指,一杆苍白的魔杖凭空出现在手中。

“我要保护自己……我要保护自己……”

……

这是一个月亮被积云所遮蔽的夜晚,王都中没有火光的地方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今晚出奇的安静,安静得像是失去了这个城市所应有的生机。

从来没有过,静得如此诡异的夜晚。

夜深之后,帝国的守护者——白银姬独自举着烛台、穿着睡衣踱步在门前的过道上。明明今天没有堆积成山的公文,也没有看书的心情,为什么那么晚了还睡不着呢?维米娅本人也无法解答这个问题。

她只感觉到了内心的不安,今天一整天都被不明正体的思绪所掉在半空中的心,直到现在都无法放下。

明明正值秋高气爽的季节,为什么唯独今天的空气会如此闷热?这种感觉,如果暴风雨前夕一般,压抑得使人喘不过气来。

维米娅走到窗口,将烛台放在窗台上,架着身子看向远方。真是奇怪啊,今晚王宫的灯火似乎比平时要少上一些。

咯嗒——咯嗒——

过道的尽头传来阵阵高跟鞋与地面接触的声音,维米娅感到诧异,在这个时候照理说自己的侍女们应该都已经睡下了才对。而且这个脚步声,从来没听到过。

她立刻转身推开自己的房门,顺着门框摸到了银枪的枪杆。如果有人胆敢入侵一国公主的寝宫,那么当场砍杀他想必也不是什么问题。

咯嗒——咯嗒——

身影越靠越近,维米娅举高烛台,但还没有亮出自己的长枪。随后,来人终于走进了烛光的范围……

“诶?是你啊,怎么那么晚还不睡?”

来人竟然是自己的侍女,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这张脸是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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