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抿了一口酒杯中的酒,才发现酒杯已经空空如也,于是他将酒杯递到苏媚面前,咳嗽两声。

苏媚从椅子上直起腰身,看向陆离递来的空酒杯,她的声音轻而冷,像是春日冰河中的浮冰,“什么意思?”

“让你帮我倒酒。”陆离心安理得地颐指气使。

“找死是不是!”苏媚咬牙,盘踞在门下的白玉闻声而来。

“你这小妮子真不禁逗。”陆离嘟囔一句。

陆离竖起指头,拨弄肩旁的长发,显得心不在焉,“对了,你们有看到那个观风练的沐春风是怎么练的吗?”

苏媚夹起一块菜,看向假装毫不在意的陆离,将口中的菜叶一点点嚼碎,“有,但你知道隐元会的规矩吧?要得到什么东西,总该失去点什么。”

“隐元会的老大是我!”陆离愤然,“你这是目无尊长!”

“呵,可是这些年隐元会一直是我在打理呢,也不知道是谁跑到村镇里面过他的田园生活去了。”

陆离没了底气,“那……你想要什么?”

“嗯,用词很准确哦,隐者先生,是我要什么,不是我们要什么,毕竟隐元会的规矩是不准干涉外界,这是你亲自定下的规矩不是吗?”

“所以嘛,除了我这样叛逆的人,可没人会特意去记沐春风的修炼法决。”苏媚其实从陆离遇到安安时,就已经在看沐春风的修炼法诀了。

她觉得陆离迟早会找上她的,可不曾想却是这么晚。

苏媚看向那扇用特殊材料修建的单面窗,窗外的枯萎的花枝摇摇欲坠。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要错过什么,因为你总是这样做,错过了花满枝桠的昨天,往往还要错过今天。”苏媚若有所指地说。

陆离见苏媚没有动作,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我也知道,我总是这样,间歇性的冷漠和热情。”

“所以,我要改变你。”苏媚小小的双腿搭在椅子上有节奏的晃动着,悄悄踢了陆离伸到她跟前的小腿一脚。

“嘶……疼死了!神金啊你!”陆离不满地抱怨。

“我可以给你沐春风,但要在完成了我的任务之后。你来找我,不只是为了这沐春风吧?”

陆离的心思被苏媚一语道破,是的,他那日见到听雪楼的四位护法带着十数位舵主,便知道漠北发生什么事了。

想来安安也不过是把他支开而已,他到江南的时候,北辰的弟弟已经死了,来不及治。

但是北辰没怪他们,因为是他没收集到第八种药材,是安安让他回来,他才见到弟弟的最后一面。

在那之后,陆离等了数月或者数十月,却也不见有后续的消息,于是,他来到了隐元会。

“果然瞒不住你。”陆离笑道,“我来是为了找小七的下落。”

漠北那位医者的史诗,传遍了大江南北,人们只说,那位医者被一位白发的少女带走了,后续就再没消息。

“我告诉你吧。”苏媚拿起一旁的酒杯自己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嗓,“你徒弟在金陵的长乐路住下了,你最好快些去,不然免得到时候又错过了。”

“那,你的任务是什么?”陆离觉得,他要是学会了这沐春风,后面再有徒弟有个寒疾什么他也好治,至少不是束手无策。

苏媚轻笑,“去找你的三徒弟吧,我会盯着你的,我若是满意了,便将这沐春风给你。”

“好。”陆离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饭菜吃了个干净,口中振振有词,“这是你用那条蛇来吓我,我要收的一点额外费用!”

“你不应该抱怨我对你的期望么?毕竟这对你来说是一种束缚才对,做什么事之前都要考虑我会不会满意。”苏媚看着他,问道。

陆离摇头,“对了,还有一件事,冥教是从西域起家的吧,现在它还有个天圣女活着,在哪个国家当什么教母?”

“你居然听说了?我还以为隐者大人并不关心这些呢,你是要隐元会对它动手?”

“可是这有违你当初立下的规矩。”苏媚玩味地看着陆离,“难道你也要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陆离解释道:“我只是要你们说几句话而已,隐元会不是最擅长这个吗?”

“好吧,既然是隐者大人的命令,那我自然不敢违背了,快去金陵吧。”苏媚催促道。

陆离还未到金陵,便听到了这样的传闻:月氏的国王宠溺冥教的教母天圣女,不理朝政,国家虚弱。

隐元会的传闻总是有着那样庞大的能量,不知是不是确有其事,月氏的军队在西域诸国的围攻之下,自然不堪一击,他们的国王于宫殿中自焚。

再详细些,便是月氏的军队部署、短板、领军人的性格特点,月氏的所有秘密全都像潮水一样无可遏制的涌出。

甚至在月氏和其他国家的军队开战时,月氏军队的布防图和作战计划在半个时辰前就被泄露给了它的敌人。

而民众们愤怒无比他们将国家的衰落归咎于冥教的圣女,原先不可一世的天圣女,在暴乱中被民众割下了头。

从此,冥教这个从武林时代就开始纵横西域的教派,仅仅因一句话就彻底灭亡了,连带着被殃及池鱼的月氏。

陆离找到小七的住所了,但和他想象中的展开,并不一样。

陆离醒来时,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他被放在一处柔软的地方,不是床,是一根垫了许多皮毛的长椅。

陆离从椅子上走下,刚走两步,想找到桌旁放着的灯油,去添一下这地下室里已经熄灭的油灯。

但脚上没由来的传来束缚感,将他绊倒在地。

陆离骂骂咧咧,“不是,这丫头,衣服怎么乱扔啊?”

陆离记得,昨天便已经替小七收拾过一次家里了,可刚收拾过,地上又杂乱了起来。

地上有衣服是正常的事,在这个分不清昼夜的地下室在黑暗中醒来,也是正常的,被衣服绊倒也是正常的事,但是三者加一起就容易让人生气。

一连数次,被这衣裳绊倒,陆离难得的有了些脾气。

他艰难地爬起,膝盖却传来隐隐的刺痛,弯坐起身,开始解脚上捆绑住自己的衣物。

他记得那晚的情景。

小七见到他的瞬间,先是愕然,然后愤怒,短暂的喜悦和释然后,她跑过来抱住陆离,接着一根银针自然而然地插入他的脖颈。

陆离发觉了,却没有反抗,一根银针而已,又能怎样?可那根银针过后,他体内的灵力竟然难以调动,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

是血封,安安在濒死前告诉小七的秘密,独属于药王谷的秘术。

陆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便已在这个黑漆漆的家中。

陆离翻找了一下手边的桌上,找到一个油瓶,活动着刺痛的膝盖,顺势站起,摇了摇手中的油瓶,却发现一点油也没有了。

他放下油瓶,转过头去寻找传声晶石的位置,却不曾想在这黑暗中,又被杂乱的衣裳和杂物绊倒。

“这死丫头!等我解开了她的这个妖术,重新有了灵力,看我不打烂她的屁股!”

陆离骂骂咧咧地揉着膝盖,再次从坚硬的地面爬起。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