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教王吃痛出声,这个女人,这个弱小的女人,竟敢谋害他!

若不是他及时用转移穴位的手段,将周身穴位在她拍下来的瞬间全部移开半寸,现在他就是个死人了。

“这一掌,是为了中了你毒的小七!”安安爆喝出声,她硕然起身,抓起手旁的药囊,不顾一切地调转灵力朝教王砸下。

然而,冥教的教王又是何许人?即使受了安安的突袭,被迫强行动用灵力而导致浑身灵力紊乱暴动,疼痛加剧,教王却还有余力。

教王脸色铁青,如一头野兽,愤怒地一掌呼啸着击出,势大力沉,掌间还带着绝寒的冷意。

安安就那样站在原地,不躲也不避,就看着那样凌冽的一掌朝她袭来,嘴角嘲讽似地流出一抹笑意,仿佛只要完成那一击她的宿命便已经完成了。

教王的那一掌已经到了安安的眼前,暴烈的掌风吹得她发丝和衣带猎猎飞舞。

观风来不及多想,急忙在中途出招,一把将安安拉回,又是一掌击出,和教王对上了掌。

那一掌之后,教王后退了数步,艰难地跌坐在王座之上,喷出一口血来。

“风!”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那个从小对他言听计从,却在最后一刻公然违抗了他的下属,“连你,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我……”观风低头,看着自己发红的手掌,有些不知所措,身子微微颤抖,他从未想过背叛教王,只是他觉得不该让这名医者这么死去……

他抓住安安的手刚一松开,安安便软到在地,吐出一口鲜血,又微不可闻地将一枚金针射入观风体内。

教王的一掌虽然没有直接打到安安,但那寒冷暴烈的掌风却波及到她,她的内脏受了严重的损伤。

观风愣怔,心乱如麻,最终朝教王跪了下去,“我只求教王不要杀她……”

“那么,你宁愿为了她杀了我吗?”教王冷冷地笑了起来,剧烈的咳嗽。

“不……”观风在这瞬间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痛苦地跪在地上。

一声冷冽的女声从大殿外传来,杀气蕴含在其话语中,阴冷诡异,“不,要杀你的,是我!”

观雪飞身跃来,手中握着淬毒的双刀直奔玉座。

观风想要起身阻止,却发现自己根本动用不了灵力,他骇然地望向一旁朝他狡黠地笑着的安安,心头大惊。

“抱歉……”安安说完这句话,颓然倒地,手中的银针悄然落下,那是她和观雪的约定。

观风被安安牵制住的瞬间,一把淬毒的刀骤然飞向玉座,将教王连带着玉座一同贯穿。

老人绝望惊骇的呼声响彻了昆仑绝顶的大殿,“观雪——是你!”

穿着天蓝色长裙的女子眼里闪着快意的光,看着那个目眦尽裂的老人,“是啊,是我,王寻北不过是引开你注意力的幌子而已,毕竟你这样的怪物,光用针怎么可能杀得掉你?”

她挑起老人垂落的下巴,“知道么,来杀你的,是我。”

“你……你为何要……”教王出声,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完。

“哈哈哈哈。”观雪遮住半张脸大笑,“你问我,为什么?我明明都不过问江湖事了,但你却不肯放过我。”

“你还让观风带人去杀了我丈夫全家——他们有什么错,他们不过就是些普通人而已,就连我刚出生的女儿,你也没放过!”

教王蓦地抬头,看着这个自己从漠北之外的草原捡回来的女人,“你,你是天山派的那个女人?你不是早就死了?”

“畜生!”观雪转动王座上的刀柄,宣泄着多年来的愤怒,“你总算想起来了,是啊,为什么是我呢?”

“因为听雪楼的墨渊,也极擅长易容之术,在你身边的观月,便是他!你还以为我是饮血剑……呵,蠢货!”

“我被你打落悬崖后,侥幸活了下来,遇到了他,他心善,便给我易容,我才有了今天这样的机会!”

“什么?连观月也是……”教王还来不及思考,观雪便将剑从他体内拔出,一脚将他踹下玉座。

“听雪楼的人马上就来,你这冥教该画上句号了!”

墨渊因为两个挚友的死去,便归隐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不过是中原迷惑冥教的说辞而已,观月早就被墨渊顶替了。

观雪转身坐在王座上,翘着腿,将双刀立在脚旁,“观风使,你存在的意义便是保护教王,现在教王死了,你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吧?”

瘫倒在地的安安发声,“你不是说……不伤害无辜的吗?”

观雪拎着双刀大笑着从王座上走下,“哈哈哈哈,王谷主你不过是一个医者,勇气倒是让我钦佩,不过~你就一个金丹修士,哪里来的资格和我谈条件?”

“有些时候,武力和修为才是一切,你是怎么敢和我缔约的呢?约定是需要力量来维护的,否则便是一纸空谈。”

“你……”

观雪走下来,用刀尖挑起安安的下巴,“你又何苦在意这个人的死活呢?他从始至终都只是教王的狗而已……”

“更何况,他是教王的走狗,我若是留他的命,便是绝了自己的路!”

话没说完,她的视线却陡然被安安脖间的一个小金锁吸引了全部目光,她忙不迭地跪下,抓起安安脖间的金锁。

金锁很小,甚至因为技艺不精,作假的金锁现在有些褪色,唯有金锁上刻着的“玉”字还清晰无比,一点也没有被岁月侵蚀的痕迹。

“你是阿玉?你怎么可能是阿玉!阿玉不是早就死了吗?”观雪的双刀滑落,她哭着笑了起来,悲喜莫辨。

“我有个父亲叫王富贵……”安安说。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观雪彻底崩溃,“他,他还活着吗?”

“嗯。”安安被观雪扶起,无力地点头,“还活着,说过几年要去极北看极光履行约定呢。”

“小心!”安安惊呼出声,那个本该死去的教王,却不知何时双目血红,浑身是血的站在观雪身后,高举着金杖。

观雪见到金锁,一门心思都集中在安安身上,竟没有发现教王站了起来。

金杖便以雷霆之势朝观雪的天灵盖砸去,观雪一惊手中的双刀掠起,试图挡住那势大力沉的一击。

金杖落下,她的双手被震得发麻,左手的刀被这一击震飞。

趁格挡换来的喘息时间,观雪将身一侧,躲开了这一击,随后手中剩下的另一把刀激射而出,将教王重新钉回玉座之上。

“哈……哈……”满脸是血的老人在王座上笑了起来,踉跄着想要站起身,却不料腹部的刀将伤口划得更大。

“好啊……我这样养你们,教你们,到了最后,却全都想要我死是吧?”教王索性不再挣扎,喘息着望着地上的三人。

他猛然拍向玉座的扶手,“好啊,那么如你们所愿!”

玉座剧烈颤抖,整个天堂乐园上的积雪不断剥落,梁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

“和我一起死吧,孩子们。”教王靠在玉座之上放声大笑起来,笑到一半笑声戛然而止,白苍苍的头耷拉下来,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凝固。

昆仑绝顶上,一场前所未有的覆灭即将到来,冰封的大地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大地剧烈的颤动。

观雪抱起躺在地上的安安便朝外跑去,安安在她怀中,虚弱地摇头,“不必了,我中了残阳幻兰,活不久的。”

那山中的白玉大桥已然断裂,长桥的碎片掉落在底下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中,穿着天蓝色长裙的女子被阻隔在其中。

若是只有她一人,便是飞跃这十丈宽的深渊,又有何难?但是她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感受到脚下冰川的震动,安安说:“不必管我,你快走吧,带着我,你走不掉的。”

观雪沉吟了片刻,还是果断抱着安安朝断裂的大桥另一端飞跃而去,她咬紧牙关,足尖加力,用尽全力掠向对面,宛如一条陡然划出的虹。

然而,那条长虹却逐渐衰竭,再未能到达对面。

忽地,安安听见观雪在她耳边轻声说:“可惜,我还没听到那声娘亲。”

接着,有只手伸向她的腰间,用力一托,她觉得身子一轻,重新向上飞去。

最后的视线里,她惊呼着想要抓住那个往相反方向落下的女人,她看到那一袭天蓝色的长裙宛如一只折断了翅膀的蝴蝶,朝着万丈冰川坠落。

“娘亲!”她对着那个朝深渊坠去的女子撕心裂肺地大喊。

除了指尖呼啸而过的风,她什么也没抓住。

远方的山又在震动,传来剧烈的声响,绝顶乐园里的玉楼金阙、玉树琼花在一片片的坍塌,这个统治了西域和漠北的霸主势力,也将毁于一旦。

在她坠落在桥面上之前,一双温暖的手,却将她抱了起来,白色的长发垂落在她的脸上,是小七。

“师姐……”

安安看着那个面色重新红润的娃娃脸少女,欣然一笑,眼前纷乱的飞雪,如一桩桩往事,一片片的浮现。

“我带你去药王谷!”

安安抓住小七的衣襟,“不用……连我自己都治不好的病,去药王谷干嘛?不如,带我去看看极光吧。”

“只可惜……我的死期不是师姐或者关晓姑姑是同一天,又要让师父伤心的日子多了一天了。”

“不要说,不要说!”

两人一路朝北飞奔,可最后安安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小七凑过来些,我再告诉你个秘密……”

“好好替我活下去啊,死丫头,别惹师父生气。”她将手搭在小七脸上,蓦然滑落。

远方的极光在她逝去的瞬间陡然出现,五彩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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