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抱歉抱歉!”
伴随着鞋子踏在庙宇特有的石板地面的脚步声,一道匆忙的声音传来。
“实在抱歉,她是我朋友,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在里面磨蹭了一会,她这个人平时脸色就是这样,没有说对您不满的意思,再次对给您造成的不便感到抱歉…”
一只手臂插入她与大妈之间的空隙,她还没反应过来,温润的手掌又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一股力道传来,她被带着从卫生间内出来。
一个算不上高大威猛的背影挡在了她与大妈之间,她愣愣地感受着手掌上再次传来的温度。
同样的感受…发生在不久前。
太阳亘古的光从遥远的天穹笔直地落下,在面前男人的头顶形成一层又一层的光晕。
从她的视角看去,只能勉强看见男人一小部分清隽的脸庞,些许发丝被微风吹乱,散落在他的脸颊,为其更添几分温和。
大妈正骂得起劲,一阵风吹过,面前不知怎么地多出一个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年轻人,他把那个冷着脸一言不发挨骂的小姑娘拉到身后,俊美的脸庞扬起温和的笑容,向她止不住地道歉。
一时间,就像机关枪卡了壳,大妈原本停不下话的嘴巴不知怎么地紧闭起来。
那个年轻人又说话了,声音温暖得像四月份的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身上,“您不是很急吗,要不…”
大妈反应过来,老脸不知为何一红,说话的声音小了起来,话语也结结巴巴,“没…没什么多大事,我这人…心直口快的,你们别…别放在心上。”
说完,立马逃跑似的进了卫生间,在里面把门反锁。
“…”江澄笑着目送大妈进入卫生间,待其锁门之后,拉着刘念念到了一个阴凉的角落。
刘念念依旧是一副看不出什么东西的表情,见状,他立马松开与其相握的手掌,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她轻声说。
“没事就好,下次记得别傻站在那不动让别人骂了,我这次要是没来你肯定得被那位阿姨损死…”江澄的话不知怎么没完没了,倒显得他有点婆婆妈妈。
“…”刘念念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像一个被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忽然,一直说着话的江澄停住了嘴,诡异的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用崭新的保温杯,脸上有一些红色的血丝,“我向你道个歉…”
“今天早上是我不对,没有打招呼直接就进了你的房子,还看到了你跳舞…对你说出那样的话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个保温杯里是温度适宜的热水,听说你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其他的没什么多大用,热水好歹能镇痛…”
他把保温杯递到了刘念念面前,明明知道这位少女其实并未对他有多生气,心还是不自觉跳到了嗓子眼。
刘念念面无表情。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他即将绷不住的时候,一只手掌接过了他递过去的保温杯。
他抬头,那个一直冷冰冰的少女脸上第一次出现其他的表情。
这一刻,就像是冰天雪地的世界忽然到了春天,冰雪融化成温暖的春水,柳树的枝条翠绿,小鸟的叫声明亮,万物苏醒,生机勃发。
“嗯。”她说。
江澄的思绪模糊起来,记忆在不知不觉间又好像被拉回了那个依偎树梢,背面覆满翠绿爬山虎的老房子。
在那个遗失的世界里,天地间第三种绝色酝酿半晌,最终吐出出两个字:
“流氓。”
对这样素养的女孩子来说,流氓已经是搜肠刮肚得来的最严重的词语了吧?
可是,少年啊少年,你要知道,在骂人词汇极具攻击性的现在,流氓这种词语和呆子、傻瓜一样,还能保留几分其原来的意思呢?
人生能有几次机会听见漂亮的女孩子喊你一声流氓?
平日里总是希望这样的次数少些,但在春光明媚的某一刻、某一瞬,这些时刻漾起的涟漪就像春日里的油画,你忍不住在心底想着,这样的机会能多一些、再多一些…
……
江澄和刘念念一同回到了他们吃饭的那个屋子里,言颜疑惑地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身影,明明跟出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可她就是觉得有些东西变了。
“他们俩回来了,走吧。”叶知林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众人稍稍收拾后便起身离开。
几人走在路上,叶知林悄悄靠近江澄。
江澄注意到她的动作,脑子不用转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刚才原谅我了,你的指点和消息都很有用,谢谢。”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对这个女人不由得生出一股信服与感激,若不是她提供的信息,自己恐怕还在那边与刘念念单方面冷战。
想想都是很尴尬的事。
“我们之间还用道什么谢呀。”她眉眼如画,丹唇外朗。
她的话语稍作停顿,“你…”
江澄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来自己与她的赌注,“我许诺过接受你的一个要求,你的要求是什么?”
“你…你以后对我的称呼能不能跟言颜和念念她们叫我一样。”不知为何,她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像是警察在审讯室审查犯人。
…
“知林姐?”江澄试探着问道。
“嗯。”这回过了很久,她才应声。
江澄笑了笑,这种称呼的改变其实没啥,虽然不知为何叶知林想让自己管她叫姐,姑且是当做她有让别人叫姐的怪癖,反正只是改口换个称呼而已,又不是掉块肉,有什么大不了的。
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却没想她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困惑地看过去。
“那个…江澄…”
“嗯?”
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与他对视,“我以后叫你阿澄吧。”
“…”
这是两个要求,但也能合并成一个意思,叶知林的目的呼之欲出。
有点像是耍情趣的小手段,不确定,再看看。
毕竟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江澄就算觉得奇怪,也没打算扫她的兴致,便随了她的意思。
“可以的,知林姐。”
“阿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