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朕的打算。

但是,没想到最后居然被一个路过的捕快堪破了机密,甚至把账簿和毒金一并带走了。

朕在来六扇门探望伊人的路上听说橙儿怒气冲冲地进了六扇门衙门,心中那个诧异就别提了。账簿被拿走也就算了,带毒的黄金也被一并拿走了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一沾就倒的剧毒吗?

朕也是到最后看见这个明非真毒发,再听伊人说是他破的案,才知道原来毒金计居然害到了他头上。这样一来朕不免有些良心不安。他忠心办案,要是因此身亡可就太冤枉了。

话说回来,君王侧的人说下了剧毒的猛药,沾上一点大象也能毒死几头,这小子却挨过来了。可能他中毒分量不多,遇到良医诊治,竟然没什么事。

明非真见朕不说话,比刚才还要随意地向床上一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说吧说吧,你要说什么?”

他、他越来越过分了!这还有跟皇上说话的样子吗!

朕非得、非得!

……嗯?

莫非……他知道是因为朕才中毒的了?嘿,这熊孩子,居然还敢发起朕的脾气了?

“年轻人,你挺了不起啊。”

“别夸我,你一夸我我觉得头皮不舒服。”

朕是虱子怎么的!

“好了别废话,你猜到朕要说什么了?”

“皇上,万岁,天老爷,明人不说暗话,你都说的这么清楚了,我当然知道了。”

“你是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朕不必事事都说个明白。你能理解就好。”

明非真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叹气道。

“皇上日理万机,又要尽为人父的责任,真是辛苦了。至于我受的这点伤不碍事的,不就是被蜜蜂蜇了两口么,好的快着呢。”

明非真的语气简直是把朕当成了朋友一般,他拿自己当谁了?不过他的话却又打中了我的心坎。

“人道朕是天子,掌管万里河山,却不知道要维系这大好山河,需要多少的心力啊。朕的几个儿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国家社稷朕要管,骨肉亲情朕也要顾啊。若是不然,光是后宫那一关,就非要烦死朕不可。”

“皇上虽然把四个儿子分派出了京城,但他们的娘亲还在宫里为他们出力。六个皇子五个娘娘,这一通乱拳打出来,还真是要把人烦死。”

“哦?朕的家事你倒是知道的清楚啊。明非真,你好大胆!你敢妄议君王家?”

我故意把眼睛鼓起来,要吓吓这不知好歹的小子。明非真却笑道:“您的这点家事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的。我去门口溜达一转就能听到五拨不同职业不同身份的人谈这事。有时候,您不愿意别人谈起的事,却不代表别人会乖乖闭嘴。不信的话,改天我带您去一趟西城的八仙居,只要您请我吃酱肘子,我保证您听到平时绝对听不到的事。”

眼前这个年轻人也不过比我长子大了几岁,撇开君民不说,他也是个后生晚辈。但他却丝毫没露出惊慌害怕的神情,在朕的面前侃侃而谈,仿佛我们是平起平坐的朋友一般。

不得不说,我有多年没有被人这般随意的对待过。伊人的爹去世之后,似乎就没有了。

我悠然一笑:“要真是如你所说,这顿酱肘子,朕还是请定了。哈哈哈哈。”

明非真又突然做出个苦笑的表情:“可是皇上,我的这件事……”

“这件事就放心里吧。你知我知就好。”

“谢皇上!”

嗯?

朕要他替朕保密下毒的事情,他还反过来谢朕?这小子又在说什么胡话?

“行啦,别说胡话了。朕知道害你中毒了,但好在也没酿成大错。橙王府的责难朕给你们按下去,这就算是扯平吧。”

“什么?毒?那是啥?”明非真眯着眼睛,一副仿佛孩子弱了智的表情:“毒……您是说这个黄金上的毒是您叫人下的?”

……这人究竟是不是白痴?

我瞪他一眼:“自然!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明非真张大了嘴,开了又闭上,闭上又打开,最后像是吃东西噎到了一般闷闷地嗯了一声:“小人知道了……”

明非真忽然如释重负,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如坐针毡的坐直了身子,对朕的态度像是小船找回了航线般终于正确起来。

“皇、皇上,刚才小的一番胡说八道……其实都是因为中毒了神志不清所导致的。请您法外施恩,别太见怪。”

他究竟是怎么了?一会一变的。

我揶揄地笑道:“我看你哪里神志不清,你精神得很啊。”

这厮居然唯唯诺诺,战战兢兢,装出一副市井小人的模样:“皇上哟,小人这等升斗小民没见过天子龙威,一时神智失常这不是常有的么。”

还常有?你这样的刁民朕活了四十多年也就见过两个。还都是你们六扇门的。另一个姓雁名十三,已经被朕打发去洗茅厕了。

我好笑又好气地道:“既然如此,那朕也不见怪。你请朕去一趟你说的那个八仙居,这事就算了了如何?”

明非真像是我要了他命似的义正辞严起来:“皇上,小人宁可您派人砍了我的头!”

这个财迷……

“行啦行啦,朕出宫太久,宫里该担心了。明非真,你的话朕记住了。民间议论沸腾,总是朕这天子的责任。你六扇门为朕辅佐,也该出力知道吗?”

我顿了顿,又道:“你是个人才,朕看得出来。伊人……是朕故人之后,朕对这孩子视若己出。你既然是她选中的人,就好好辅佐于她吧。朕对你甚是期许。”

“小人知道,恭送皇上。”

明非真装作要下床但又虚弱无力的模样,硬是挣扎了一会儿。

我摆摆手:“行啦,别装模作样了。要是朕跟你计较你无礼的举动,你的头还够砍的吗?”

这厮居然笑了起来:“嘿嘿嘿,这不是显得您宅心仁厚吗?”

伊人告诉朕她最近招了三个人,那个叫唐掖的孩子不清楚。苏晓是个单纯直朴的孩子朕见过了。这明非真却是……伊人的四字评语形容的颇为准确:乱七八糟。

这人就是个乱七八糟的人……看着他,朕居然不期然想起了当年的雁十三。

我步出六扇门衙门,南公公欠着身子道:“万岁,咱们回宫吧。”

“嗯,走吧。”

蹄声答答,六扇门的瓦面上夕阳如金。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明非真……这名字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回头看了一眼,在记忆里面费力地搜寻明非真那张脸。可那肿的像猪头似的脸……最终我还是没能想起来什么。

也许,只是记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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