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的持剑和摩挲，拂晓的红玉剑柄也变得圆润光滑，关小白的身材也如雨后的春笋，止不住的变化着。
陆离笑了，这丫头，还真觉得她能赢过他。
哪怕她现在是半步化神，比当年的关晓还要强几分，但陆离也不是吃干饭的。
他知道，他是止步于筑基，但灵气的数量和浓度早就远超筑基了。
说的直白些，便是筑基的壳子，远超化神的内含。
“你笑什么嘛！师父你就一个小筑基，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嘛！”
关小白有些羞恼，明明她已经长大了，师父还是把她当成小孩子。
“当然，为师说话算话。”陆离折过关晓墓旁的一支桃树枝，摘去上面残留的桃花，“你娘亲作证。”
关小白想要离开，并不是突发奇想。
当年关晓早逝后，草草稳定的北方顷刻间动荡起来，首当其冲的便是关晓创立的听雪楼。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至少也是修仙界曾经的霸主，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覆灭了？
除去众人所熟知的一个总部以外，又有七十二个分部，每个分部又有若干总舵和分舵，大大小小的势力遍布北境。
有心人自然能知道关小白在他陆离这里，更知道现在关小白是半步化神。
近些年的书信往来多了起来，陆离知道，但并未制止。
陆离一次和棺材小子的打趣中，开玩笑似得问道：“棺材小子，你是不是喜欢我家小白？”
棺材小子显然有些愣神，他旋即摇头，眼神中没有当初的青涩，藏着几分凉茶的苦味，“或许以前如此。”
“小白她，不是池中之鱼，楼中之凤，不是我这样的凡夫俗子能配上的。”
“她注定是要展翅翱翔的，我，哪怕跟着陆前辈你也学了这么多年，也只是个练气期而已。”
“陆前辈，如果有朝一日，小白要离开，你不要拦着她，好吗？”
关晓的传说，早就家喻户晓了。
哪怕陆离再刻意隐瞒，但棺材佬、酒楼掌柜还有他陆离，毕竟算是亲友。
该知道的秘密，自家人都知道，自然也包括关小白的身世。
是啊，正如那棺材小子说的，关小白终有一日要展翅翱翔。
陆离手中的桃枝的速度逐渐减缓，装出一副气力不支的模样。
关小白求胜心切，自然看不出这是陆离故意卖的破绽，她笑道：“师父，你又有破绽了，看剑看剑看剑！”
关小白连出三剑，三剑连环，避无可避。
陆离见状断了往桃枝中输送的灵气，柔弱的桃枝被拂晓的剑刃轻松斩断。
陆离往后一蹬，关小白也踏空跃起，剑锋直指陆离的喉间，最终陆离停在了关晓的墓前，拂晓的剑尖也停在了陆离的喉前。
关小白巧笑嫣然，完全没看出陆离根本没认真，她将剑一收，负在身后，左手捏出剑指。
“嘿嘿，师父，你老啦，其实两三个剑招以前，你就有很大的破绽，只是我看你在走神，我尊老爱幼，才没有出手的。”
红裙的少女在向陆离炫耀她的剑技，年轻人总归是这样的，无论男女，总会气盛些的。
关小白收起拂晓，笑道：“怎样，师父说话算话的吧~”
少女很开心，口中不由得哼唱起儿时的歌，忽地她意识到什么，面色悄然凝重又重新回归于笑靥。
“嘛，师父其实你也挺厉害的，只是你毕竟是筑基嘛，没有那么多灵气储备也是正常的。”
陆离摸了摸自己的喉间，“呜呜呜呜，小白长大了，都会欺负师父了，你要是走了，将来谁给为师养老啊？”
关小白瞥见陆离的小动作，心中窃喜，看样子师父是真的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厉害。
她对剑的掌控可是炉火纯青，要让剑往前几分就几分，绝不可能伤到师父半分的。
师父，你的徒弟啊，现在可以保护你了呢。
“嘁！师父还是这样，让人放心不下来，不过也没办法，放心好啦，我会在每年桃花开的时候回来的。”
“对咯，师父，家里的乌鸡你别吃太快，你要是一次性吃绝的话，以后就没有小鸡给你吃了。”
“不过，师父你这么懒的话，也不一定会自己做饭吃，说不定等我回来，这里漫山遍野，再加上院子里都是小鸡嘞。”
“柴火的话，其实我已经早就劈好两三年的了，放心，绝对够你烧的，不过！师父你可别一次性烧太多啊，还有注意防火！”
“我可不想回来就看见黑漆漆的墙，还有各种枯树。”
“算了，等会我走之前帮你把柴火多分散在几个地方吧，免得你失手全烧了。”
“还有就是，棺材爷爷和掌柜叔叔来的时候，能不能别那么小气，明明是家里养着牛羊的，杀几只吃呗。”
“唉，真是的，明明我才是徒弟，怎么还要我来关心你这些呢。”
陆离看着眼前的关小白，觉得她与多年前的关晓的身形，竟在此刻重合了。
彼佳人兮，红裙灼灼。
美目盼兮，巧笑倩焉。
桃之夭夭，故人之女。
女之故人，夭夭之桃。
不知怎么的，陆离的眼眶竟有些泛红，视线变得模糊。
关小白手忙脚乱地从怀中取出一块散发着淡淡桃花香的绣帕，为陆离拭着泪。
“师父，别哭啊，我又不是真的不回来……”这还是关小白第一次见到陆离落泪。
陆离倔强地扬起脸庞，“风大，把桃花吹进去了，来年我要砍几棵桃树。”
那年将关小白送来的张总管，鬓角发白，左手不自在地握着右手的手肘，低声提醒道：“少楼主，该走了。”
“对不起啦，师父，我还有未竟之事……”
“嗯，走吧。”陆离从袖中取出一本用牛皮纸包裹着的泛黄的书本，扔给关小白。
“这是你娘亲的骇龙四式，上面有我的注解，我稍微改良了一下，除了第四剑以外，其他三剑每用一次只折寿半年。”
“！”关小白神色激动，如视珍宝地捧着手心刚接过的那本泛黄的剑法，“谢谢师父！”
关小白声音颤抖，她一直都想要骇龙四式，只是师父怎么也不肯教她。
现在，她对复仇一事更有信心了。
“无非必要，不要使用。”陆离又简短地交代了一句。
陆离站在后山关晓的墓前，目送着关小白远去，他懒得送关小白出门了，免得到时候回心转意。
关小白来的那天，雪如桃花，关小白走的这天，桃花若雪。
所谓樱吹雪，亦是如此哉。
棺材佬杵着拐杖问道，“不后悔？”
陆离摇头，“不后悔，燕雀翱翔蓬蒿，鲲鹏遨游四海，二者皆无对错，只是道不同而已。”
“燕雀所求，妻子有养，鲲鹏所求，天地逍遥。安以猢狲评西施哉？”
棺材佬气愤地用拐杖敲陆离的脑袋，“你不后悔，我后悔！你看看你做的这个鸡，内脏都没去，难吃死了！”
“要是小白那丫头在，老爷子我才吃不到这么难吃的鸡！”
陆离将视线移向一旁的酒楼掌柜，“老王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开酒楼的，怎么不动手呢？”
“嗨，我说老陆你就是依赖那丫头依赖习惯了，都成废人了，要不你改天来我店里学学，我让厨子教你两手……”
陆离烦躁地摆了摆手，“不学不学！”
“到时候关丫头回来，你也可以露两手不是？”
“嗯……行吧，但是要开工钱。”
“？”王掌柜气得吹眉毛瞪眼，几字一顿，“你，来我这，当学徒，你，找我，要工钱？”
“那不然呢，我给你当免费的劳动力？年轻人，要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王掌柜咬牙切齿，“厚颜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