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肉在酱汁的润滑下，像是还活着似的缓慢挪动。
卓莲和小桃不约而同的，吞了口唾沫，直直盯着木碗看。
“很好吃的，试试看吧？”蒂莉在一旁用手抓起一大块鱼肉，就着泔水般的调料汁大快朵颐。
她的嘴角和手指上满是橙黄的液体，豪放的吃相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卓莲试探性地低下头闻了闻，然后抬头向蒂莉问道：“一定要吃吗？”
味道闻起来确实不错，让她想起了前世叫做“臭豆腐”的美食……
她不是怕不好吃，只是单纯的害怕没有煮熟的，几秒前还在肮脏的水槽里游动着的鱼生。
“要吃，不然的话，”蒂莉脸色一沉，“你们待会肯定会……”
“饿肚子的哦~”蒂莉故作深沉的表情散去。
但卓莲自认为读懂了什么，这顿早饭肯定与接下来的事有所关联。
她在小桃震惊的目光下，把手缓缓伸向碗内，像是掏着腌制内脏亦或肉块般。
用两根手指和尽可能少的面积捡起一片后，卓莲深吸两口气把它提起，然后直接丢入口中。
起初没有什么味道，甚至生肉的味道和酸涩的酱汁让她差点吐出来。
但是随着皓齿一咬，轻松的咬破鱼肉纹理，舌头舔上肉块和酱汁的混合物时。
两者就像是青芒果配上咸粉，又如苦瓜炒上鸡蛋。
来自酱汁的刺激和生肉的顺滑直冲大脑。
卓莲认真地咀嚼了好几口后，才慢慢地把碎块吞下。
清爽的感觉划过喉管，直入胃中。
乃至于手指下意识地，冲入碗内捡起一块，想要再次体验下这种新奇的感受。
“好吃吗师傅？”小桃的询问在一旁响起。
卓莲转过头，只见小桃犹豫着，用食指戳了戳肉片，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于是卓莲拿起手中的那一块，直接递过去。
“尝尝？好吃的。”卓莲热衷于分享美食。
小桃扭头看着肥瘦适中软嫩顺滑的鱼生，瞳孔放大了一瞬。
然后绯红之色像是赤潮般从脖子缓缓爬上她的整张脸蛋。
当卓莲意识到不妥时，这块鱼生已经在空中待了有一会了。
难闻却好吃的酱汁滴了个大半，让卓莲心中大喊心疼浪费的同时，萌生了收回手的想法。
大庭广众还是在这种地方……确实有点不妥。
然后，她的手指就被粉唇咬上，柔软的唇瓣抵住牙齿咬合。
指尖被少女伸来脖颈和张开的嘴吞了个大半。
绯红顺着粉唇、指尖和手臂，也爬满了卓莲的脸颊。
……
三人闷头吃着，彼此间似乎不想说些什么。
卓莲看向左边，小桃收回瞄向这的目光，专心消灭碗中的美味。
看向右边，蒂莉的笑容似乎……藏着看不懂的情绪。
“咕噜咕噜。”
唐突的，又一碗小份的碟子被温柔地递上，上面挂着堆流动着的深绿色小球状物体。
‘小球藻？’卓莲的第一反应是放大了好多倍的藻类生物。
“老板说送你的，这是魔沼鱼鱼子，味道也很好，”蒂莉充当翻译官，听着杰利克的鱼人语，“他说你的声音很好听……”
卓莲舔舔嘴唇，又是一道卖相相当不妙的“美食”。
但怎么说也是老板的一份心意，别浪费了嘛。
小声道了句谢谢后，卓莲拿起一旁的铁勺子开始享用。
在小桃和蒂莉期待的目光中，卓莲含下一勺，喉咙慢慢吞下。
她尽力忍住胃中翻涌，把碟子一推。
“很好吃，但实在不好意思，我已经吃饱了。”
杰利克满脸遗憾的收回碟子，把里面的菜品倒掉。
小桃本想伸手挽留，但卓莲迅速地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了会出人命的行为。
尽量维持脸上的表情，卓莲眯上眼睛微笑着装过头，看向明显绷不住表情的蒂莉。
她藏不住的青筋一跳一跳。
“这个好吃是对于鱼人族而言的……”蒂莉笑出声。
无视卓莲的表情，蒂莉从口袋里掏出钱币买单。
一双大手“啪嗒”一下，张开的手指中还有璞膜拉伸，轻松地覆盖在钱上。
手掌后移，却多出了一块油腻的餐布。
蒂莉伸手，像是看牌般掀起一角。
“怎么换到那了？”她不满地按下餐布。
“咕噜。”
“好吧好吧，”蒂莉跳下椅子，用手背抹了抹嘴角，转身说道，“两位小姐，还等什么呢？”
“吃饱该上船了。”
……
——
“中午好，两位可爱的小姐，”一个男人正用砍刀抵着一旁的绳索，堆出满脸的假笑询问着，“请问早餐吃了什么呢？”
靠着大船，手拉麻绳的卓莲还挂在空中，她往下看了眼，小桃正坐在送她们来这的小船上。
小木船的船夫对着卓莲点点头，让卓莲想起蒂莉送她们上船时的暗语。
“魔沼鱼子酱。”卓莲感觉胃中又一阵莫名的翻涌。
“那您可真有口福。”男人的声音带上一丝同情，他伸出手似乎想拉卓莲一把。
卓莲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手部发力两下爬上船侧，气势汹汹的她把男人吓退两步。
“建议你下次把刀对准我，那样可能更有用点。”卓莲接替了男人的位置，对着下面的小桃挥了挥手。
男人用鼻腔笑了一声，转身离开时留下一句话：“来主舱，美丽凶狠的小姐。”
卓莲挥挥手背当做听到了，眼睛还是看着小桃有些吃力上爬的模样。
‘之后要不要给她安排些体能训练呢？’卓莲这么想着，发现送她们来的小木船已经离去一小段了。
好在小桃也没贫弱到那种地步，她有些勉强的蹬着大木船的船身，不断向上方伸出手。
卓莲一把抓住了掌心发红的小手，拉上呼吸加快的小桃。
替她整理好衣服后，卓莲转身。
圣光若隐若现，她一一回敬着从她上船开始就盯着她不放的船员。
这是艘大船，光是掀起的海浪就差点掀翻了来时的小木船。
所以船员也理所当然的多，一眼望去大概有十几个人在甲班亦或前船忙活着。
卓莲的目光像是严厉的督工，把他们全部赶回自己的工作上。
“走吧，小桃。”卓莲扫了眼持刀男人离去的方向，船尾那一间闪着亮光的房间吸走她的注意。
隐约还可听见交谈声，卓莲牵着小桃的手，皮靴踩在潮湿的木板上“哒哒”响。
男人进去后并没有关门，光芒和谈话声都放大了些。
“艾莉克大人，你也不想这种消息传出去吧？”
这是卓莲听清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