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辞有些愣神。
也是，毕竟23年了，成家立业也是当然的了。
她惊讶的是她原本以为西木野安是和丈夫住在一起，衣服是她丈夫年轻时候的，没想到居然是女儿的。
也是，毕竟有丈夫那有个孩子也很正常。
如月辞的记忆里，西木野安还是那个时不时和自己拌嘴，但会因为她突然发病，冒着雨抱她去医院的小警官。
她只觉得世界有些魔幻，记忆与现实的落差让她有些不适应罢了。
毕竟她也没自恋到认为西木野安会喜欢她。
西木野安一直在观察如月辞的表情，想试着从里面看到哪怕一点失望的神色。
但是并没有。
西木野安压下心中的失落，面上摆了一副得意的表情。
“我其实没结婚，女儿是我收养的。”
“我们的大作家也有推理出错的时候啊？”
唉？
如月辞确实没想到西木野安会收养一个孩子，毕竟她知道对方不喜欢小孩。
说话间，二人回到了客厅。
“虽说如此，但我女儿也不是经常回这里住。”
她轻靠在沙发上，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如月辞身上。
“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
西木野安拿出一个玻璃杯给自己倒了杯水，状似随意地询问。
“如果可以，我想继续沉睡……”
“咚！“
如月辞被吓了一跳。
没一点征兆的，西木野安将水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发出的巨响打断了她话。
“如月同学，帮我个忙怎么样？”
—
“如你所见，最近发生了多起恶性杀人案，据推测，都属一人所干。”
西木野安将一张张惨不忍睹的现场照片逐个摆在如月辞眼前。
“这个，被剖开腹部、掏空内脏种上了玫瑰。”
“这个，在头顶被开了洞，脑部被掏空种上了玫瑰。”
“而这个，就是今早上你们所听到的那起案件。”
如月辞冷静地观察起这些手法猎奇残忍的图片。
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弥漫在心头，但她属实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这种作案手法。
“很熟悉，对吗？”
如月辞闻声抬头，正对上西木野安那双直勾勾盯着她，带着探究的眼睛。
西木野安从抽屉里抽出一本看封面有些年代的书。
全黑的封面正中心是一轮弯弯的月亮，上面印着几个血红色的艺术花体字。
《欲如瓷》
——辞月
看到这本书，如月辞呼吸一窒。
虽然她不记得自己都写过什么东西了，但自己的作品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还是能认出来的。
“现在，有想起点什么吗？”
西木野安勾着笑，对如月辞此时的不知所措有些玩味。
如月辞并没有告诉当时的身边人自己在写小说，西木野安因为警察身份，算是为数不多知道这件事的。
在如月辞突然消失后，她赴往黑帮卧底，每当自我怀疑之时，她都会看这本书，从书里寻找动力……
如月辞送她的那本她早就翻烂散架将故事烂熟于心了，她敢说肯定没人比她更熟悉这本书里的情节。
因为当时的出版社没多久就倒闭了，所以这本书早就停印绝版了。
现在她手上的这本，是她后来去重新复印装订的重置版。
而不幸的是，她本来想将散架的那本也去重新装订一下，但那本书在一次帮派火拼中弄丢了。
这些起恶性案件出来后，她给负责系列案件的小组每人复印了一本。
因为时间有些久远，所以完全无法查到究竟是哪些人买过这本书。
因为这些案件和如月辞有关，所以她才特别关注。
她也是因此而在清早赶往案发现场。
没想到，也因此有了意外收获。
想着，她直勾勾地盯着如月辞翻阅小说的动作。
毕竟是自己写的东西，如月辞大略翻阅了一下就有了大致回忆。
这是一篇第一视角文，主角全文没出现名字，也没不知道是男是女，只有个代号，“X”。
X拥有易容的能力。
整本书是由一个个单元小故事组合在一起，讲的就是X怎么犯下一起起恶劣的杀人案，然后易容一番戏弄警方，完美逃跑。
而X的宿敌，就是侦探“辞月”。
每次辞月都会看穿迷惑视线的错误暗示，通过真正的线索抓到X的尾巴。
只不过每次都还是被X逃了。
在追逃中，二人竟追出了感情。
到后来，X的杀人目的，更是变成了逗辞月玩。
而辞月要做的，就是在一众嫌疑人中寻找那个披着假面的恶劣家伙。
故事戛然而止，并没有结尾。
如月辞隐约想起是当时她的身体不能支持她继续写下去了，她才把这些已经写了的部分给了出版社。
欲望如瓷器，里面装满的都是自己不加掩饰的意念，它如瓷器般易碎，碎裂后只有满目疮痍。
侦探是她，X亦是她。
她将自己死亡的欲望倾泻在小说中，于是有了X。
她将自己被拯救的欲望倾泻在故事中，于是有了辞月。
但现实里的她却空有活着的欲望而无法活着，到后来她空有死亡的欲望而无法死亡。
她给书起名为《欲如瓷》。
现实里的这些起恶性凶杀案都是模仿小说中X犯案的，玫瑰花算是一种身份性象征。
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模仿她写的东西犯案啊……
如月辞苦恼地揉了揉额头。
“其实我们不是没有一点线索，但遇到了些麻烦。”
听到此言，如月辞看向了西木野安。
“第一起案件，死者是个教导主任。”
“第二起案件，死者是个学校保安。”
“这起案件，死者是个班主任。”
西木野安用两根手指夹着那张最为惨烈的照片。
“所以说……”
如月辞抓到了关键信息。
“莱特私立高中。”
西木野安平静地吐出几个字。
怪不得会难办。
如月辞作为莱特私立高中曾经的学生，自然是知道原因。
莱特学院系，建校悠久，被誉为贵族学校。
莱特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一体，本部直升。
大部分学生都是从莱特幼儿园就认识的熟人，交际圈从小就开始培养，而作为家长，也可以在这种时候互相结识谋取利益。
所以莱特学院系背后可以说是整个贵族上流圈，里面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即使是警方也难以入手调查。
校方以不要影响师生心情和学校日程计划，拒绝了警方对除了与死者直接相关的人员的盘问调查请求。
“所以，你想让我以学生身份进莱特帮你们观察嫌疑人？”
如月辞并不难猜到西木野安在她帮忙的真正目的。
“算是一个原因。”
“那还有个原因呢？”
西木野安收起来脸上的笑容，真诚地看着如月辞。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也不会探究。但我想，你既然回来了，还是这么健康的样子，你真的……甘心就这么回去沉睡吗？”
如月辞沉默了。
—
把如月辞安顿好已经到了半夜。
西木野安在办公室处理着手中积攒的文件，时不时抿一口咖啡。
“滴滴滴——”
一阵铃声响彻了办公室。
西木野安将咖啡放下，从口袋掏出手机。
上面显示的是一个从公用电话机打来的电话。
接通电话后，西木野安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并未出声，而是静静地听着对面报告。
“嗯，明天把东西送过来吧。”
“西区那边的黑帮最近不太安分，你带人去敲打敲打。”
西木野安的语气就像是在聊家常般随意，她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手中的文件。
“嗯？她也在莱特？”
批改文件的手顿了顿。
“别让她知道我塞人进去了。”
“没事挂了。”
想到那个人，西木野安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