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裴玄音身外由玲珑佩组成的光罩在逐渐破损。

她目露惊慌地看了一眼光罩上的裂缝,但随即又转身望向那道拎着剑印与黑袍对峙的窈窕背影。

“苏牧!我们快走,聂伯伯就在城西,我们到了那就安全了。”

苏牧咬牙,“裴玄音!你傻吗!”

再不脱身,今日便是死局。苏牧判断了一下形式,一边控制剑潮砸向黑袍,一边挪动脚步,缓缓朝裴玄音的方向靠拢。

“呵呵…终归只是有点儿意思。”黑袍声音沙哑,随即周身灰色灵芒开始躁动。

苏牧手中的剑印开始出现裂痕。“喀嚓……”

黑袍手中灰色灵力逐渐凝聚成阵盘,喃喃道,“没时间了呢。”

随即,苏牧所控制的剑印轰然爆碎,惊蛰倒飞而回。

惊蛰中传出一股特殊的灵力波动,形成乳白色光罩为苏牧挡下大部分冲击。

小白急切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主人,不可力敌,逃!是元婴巅峰!”

苏牧咬了咬牙,攥紧惊蛰后,想要带着裴玄音逃。

可恶!她低头盯紧踝间淡青色的链子,从没有一刻比此时更想打开它。苏牧如今修行的是妖祖留下的经文,而妖族的手段大部分都要以兽身才能完全施展。若能变成狐身,即便无法与之正面对抗,也能为裴玄音争取更多逃跑的时间。

苏牧再次体会到那时与周肆对战时,那种深深地无力感,那时她还能靠自爆元婴来维持尊严,而如今…她自嘲一笑…

或许女帝也未曾想过如今这般局面吧,苏牧想。

“桀桀…可惜了,若非时间紧迫还真想和你们玩儿会儿捉迷藏…嗯~我喜欢猫捉老鼠的游戏…我来当猫~”

苏牧嗤笑,“变态!”

黑袍不置可否,淡然开口道“六蚀阵。”

随即,掌心中浓郁到化不开的灰暗灵力汹涌而出。

如同植物的根须一般,那些似乎有自己意识的灵力脉络在顷刻间蔓延,密布在废墟之上。

苏牧顿觉身陷泥潭,两只脚被浓稠而阴暗的黑色**侵蚀。

“啊!”痛苦在身躯上蔓延,雪白的脚丫上血肉在逐渐化成血沫,很快便露出了白骨。苏牧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住手!你住手,放开她,我跟你走!”裴玄音睚眦欲裂,少女平日温柔的嗓子几乎破音。

黑袍人癫狂道,“有趣,太有趣了。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也有求人的时候吗?哈哈哈哈哈…那我求你们这些达官贵人放过我姐姐的时候,你们在哪?你们在哪啊!啊?”

“一群养尊处优的酒囊饭袋高高在上,以官者自居!可笑!卑贱!恶心!”

黑袍人的声音不再是伪装出来的嘶哑,而是清冷却有些癫狂的女声。

“六蚀阵,蚀皮,蚀筋,蚀骨,蚀肉,蚀心,蚀神。这小小狐妖倒是意志坚强呢。”

泪水糊住了裴玄音的双眼,她不顾脚下越发破碎的光罩。顶着肆虐的灰暗灵力,一步一步挪到苏牧身边。

在拥抱住苏牧的那一刻,光罩轰然破碎,那种蚀骨钻心的疼痛也开始作用在裴玄音身上。

“狐狐别怕,我在…”裴玄音忍耐着巨大的痛楚,声音颤抖。

可裴玄音的话语落到苏牧耳中时已经微不可查,浓稠的血水从七窍溢出,被肆虐的黑色灵力吞噬。

黑袍人悠哉地走到相拥的二人身前,薅起裴玄音的头发,将她扯出来。

苏牧就那般倒了下去,被黑色的灵潮一点一点吞噬殆尽,直至不见踪影。

裴玄音似乎丢了魂儿,浑浑噩噩地看着被吞没的苏牧,“不…狐狐…苏牧…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

黑袍人轻蔑一笑,抓住已经被六蚀阵侵蚀地体无完肤的裴玄音,抬头望向天上。

“好胆!放下玄音殿下!”聂尹升俯冲,全身灵力激荡,灵力紊乱。

黑袍摇摇头道,“实在抱歉,恕在下不能从命呢,大将军。”

聂尹升袖中滑出一方宝印,就要冲杀上前。

黑袍嘴角一扬,左手微微用力,尖锐的指甲就要扎进裴玄音的侧颈。

聂尹升立刻顿在原地,他愠怒道,“放下玄音殿下,我放你离开。”

黑袍无所谓地抬起右手摇了摇手指,“大将军,你可不要吓奴家啊,奴家受到惊吓,这手呀就容易滑,哎呀…”

她手指划过裴玄音额角,划出一道血痕,血液汩汩流下,裴玄音却依旧失魂落魄地呢喃着。

“哎呀,将军您看,奴家一紧张…就容易收不住手呢。”

“你…”聂尹升低喝。

“将军,快给奴家让路吧,咯咯…”话语中蕴满森寒之意几乎要溢出来。

聂尹升沉默,但看了眼被紧紧掐着脖颈的裴玄音,咬了咬牙,侧开了身位。

同为元婴巅峰的修为,聂尹升清楚自己无法在战斗中还能保全公主的性命。

黑袍人踏空而行,路过聂尹升身旁的时候,甚至弯下腰来,凑到聂尹升耳边道,“哦,对了,将军大人,千万…千万不要派人来追哦。”

聂尹升攥紧了拳头,身后那属于黑袍的气已凭空消失。

聂尹升缓缓落回地面,四面八方皆尽是紫龙卫汇聚而成的洪流。

“紫龙卫听令,封禁四方城门,擅闯者诛。”聂尹升的声音并不洪亮,却清楚地传到每个紫龙卫的耳中。

“诺!”齐声之后,是井然有序地脚步声,开始扩散到浮空城的每个角落,搜寻裴玄音的下落。

……

“主人…主人…快醒醒!主人!”声音由远及近,时而空旷梦幻,时而如洪钟大吕。

只是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很迫切,令苏牧昏昏沉沉的大脑逐渐运转起思绪。

“我…在哪儿…我…没死?”苏牧脑中断断续续地回忆起一些碎片。

“是谁在喊我…是了…是小白…说起来…那丫头化形之后有些奇怪了呢……可是我好困啊…”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主人!”小白带着哭腔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主人,醒过来吧…小白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

小白!是小白在哭…小白不哭,我在呢……

苏牧混乱无序的思绪逐渐连贯,她勉强地睁开眼睛,刹那间,光明自来。

映入眼帘的,是挂着红纱的帐顶。

“太好了…苏姑娘醒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苏牧转头看去,才发现是小梨。

小梨…对了,玄音,玄音呢?

苏牧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感觉到浑身撕裂般的剧痛,而脖颈间的惊蛰在感知到苏牧醒来的刹那,便叮当一声坠落进她的颈窝……

“小梨…”苏牧的嗓音沙哑。

“苏姑娘,您说,奴婢在。”

“小梨…快…去塔里…咳咳…找…红鸾镜…”苏牧说完这句话,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红鸾镜?”小梨慌忙起身,“苏姑娘保重身体,奴婢这便去取回。”

苏牧无力再点头,闭上眼睛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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