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哦。”卓莲捏捏发酸的肩头，闭上眼睛转几圈脖骨作响的脑袋。
缓缓移回脖子，卓莲睁眼，注意到一脸不善盯着她看的蒂莉。
她绷住表情，嘴中却不小心泄出笑声。
昨天晚上，当鲍德温提着染血的巨剑，回来向众人答复到“他已向橡木做出回馈”后，蒂莉的表情变化得可真好玩。
因为发冷的兔肉串早早被放上火堆加热。
尤其是这个小鬼头根本掏不出一千金，她撒娇地讨好卓莲想要蒙混过关。
可卓莲根本不吃这套，重复着愿赌服输。
直到她看见蒂莉眼巴巴地向鲍德温和艾莉克圣女借钱。
揉皱的纸钱夹杂硬币，勉勉强强凑到一千，小桃都看不下去了。
“你们教廷这么……经费紧张吗？”卓莲推开蒂莉的小手，掐在她背后的小手也一松。
“其实教廷还是蛮有钱的，只是圣女大人她……”蒂莉小声地想要说些什么。
“蒂莉，说了多少遍我还是候选。”艾莉克咳嗽两声打断蒂莉，伸出手挥了挥示意她回去。
……
卓莲把目光转向圣女手中颇显寒酸的水壶，有些好奇圣女都把钱花在了哪里。
艾莉克神色平淡，手上却迅速把水壶塞进包中，她敲了敲马车壁，开口说道：“鲍德温，慢点。”
马车颠簸的幅度很快下降，艾莉克伸手拉开了窗帘。
卓莲只觉眼前一亮，眯着眼睛慢慢适应强光，窗外的景物越发精细。
一只把头藏在翅膀里的海鸟吸走了卓莲的所有注意力。
它眯眼啄着啄着，像是突然意识到卓莲的目光般突然睁眼歪头，浑圆的瞳孔倒映着纯白的马车。
下一刻，它“咕咕”叫了两声，扇动翅膀从生锈的铁栏杆上飞起。
卓莲的视线牢牢锁住这头离去的海鸟。她跟着它看到了潮水涌动的运河，以及对岸像是贫民窟般的拥挤建筑。
海鸟没飞向建筑群，它顺着运河的方向平撑翅膀开始滑翔。
没固定好的窗户顺势打开，迎面扑来的海风钻进马车内。
咸味、臭味顺着早晨大海的清凉海风赶走了四个女孩的淡淡体香。
蒂莉把窗户固定好，同时艾莉克开口：“抱歉卓莲小姐，马车如果从正门走的话不太方便……”
卓莲深吸了口这奇特的气味，露出微笑：“不用在意。”
之后就把头重新转向窗外，接着看那膨软白云滑过海线，大大小小的渔船像是蚂蚁又像是墨点般在蓝色画布上爬行着。
她转动着眼珠，想要找到那头海鸟……
“她这点就是不太好，找到想做的事就啥话都听不进去了。”小桃见自己戳了两下卓莲毫无反应后，努起嘴巴。
“哈哈，卓莲小姐这点也蛮可爱的。”艾莉克掩嘴笑着。
“不走正门我能理解，但走这边……”小桃瞥了眼窗外，不言而喻。
“王都的人没那么那个啦，”艾莉克收起笑容，祥和地说道，“何况我们还有鲍德温呢。”
也是，就这么个大汉坐在马车头，旁边还挂着把跟马车一样高的巨剑，截道的估计都得好好掂量掂量下自己。
卓莲转回头，满脸好奇地询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小桃挪挪位置，“倒是你，怎么不接着赏景了？”
“过拐角看不到了。”卓莲十分遗憾，把散乱的头发束到耳后。
而且那只海鸟混入了鸟群，卓莲看着漫天的羽翼，失了兴趣。
她的目光无聊地扫过外面的建筑。
“等等，那个是什么！”卓莲眼睛突然一亮，用手指指向一栋明显不同于其它茅厕般房屋的建筑。
三人都顺着卓莲的手指看去。
然后小桃和艾莉克都陷入沉默，蒂莉犹豫下，看看圣女的脸色，细声道。
“那是……”
“是赌场吧！肯定是吧。”卓莲很快就有了判断。
毕竟有两个人勾肩搭背满脸紧张地笑着走进去，又有一人脸色哀愁地、魂不守舍的，颇像个空壳般从建筑里挪出来。
蒂莉舔舔嘴唇，又瞟了眼艾莉克答道：“是的。”
“艾莉克圣女候选大人，那些……入教廷手续类的可以让小桃帮我办吗？”卓莲镇住身子认真地直视艾莉克。
“可以是可以的……”艾莉克被这突如其来的严肃怔住。
“那就麻烦小桃啦，鲍师傅停一下，我要下车。”卓莲满脸兴奋，就要拉开车门。
“慢着！”
一根长长的法杖竟然在狭窄的马车内横出，结结实实卡在她的胸前，挡住了卓莲的身子。
“师傅，你知不知道你之前有个什么称号？”
“什么称号？”卓莲现在满脑子想着钱生钱的主意。丝毫不在意被木棍抵得变形的软糯团子。
“他们管你叫‘卓老千’……”小桃用力把卓莲拉回车内，“把钱都给我保管！”
卓莲的手指都碰到马车的把手了，但随着身子不断被来回，她的脸色由喜转悲。
“小桃别这样嘛，师傅就来两把，就两把。”卓莲感觉到马车重新开动，赶忙请求道。
“不行！一分不能少，除非……”小桃先是闭上眼睛唱白脸。
“除非什么？”卓莲看着建筑逐渐远去，心里越来越焦急。
小桃半睁右眼，叹了口气开始唱红脸：“除非先把事都办完，而且只能拿一千去。”
看着魂不守舍的卓莲，小桃咂舍，用手指狠狠戳了下卓莲的细腰：“听到没笨蛋师傅。”
“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卓莲知道现在下车已无可能，只好认输地答应。
车厢里有两道“嗤嗤”声。
卓莲满脸愁容地转过头，蒂莉再也绷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手掌不断拍着大腿“啪啪”响。
“卓莲姐姐，你的眼神刚刚简直跟油炸鳕鱼的眼睛一样哎。”蒂莉算是明白了，这个差点比圣女还完美的牧师居然有这种癖好。
她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艾莉克这次也没绷住，她颤抖着身子挪开拍在她大腿上的手掌，笑声不断从手缝里漏出，像是朵晨间沾满露珠的花。
卓莲倒是不在意这些，她现在无比希望能够速度解决今天的一堆问题。
她现在只想来看看海鸟群翱翔海上，真的。
……
“到了。”鲍德温的声音像是打铁般，穿透车壁落在昏昏欲睡的卓莲耳朵里。
没办法，王都的路况相比旷野好太多了，而且从城南到中心居然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她轻轻晃醒已经睡着，靠在她身上流口水的少女。
与此同时，门被拉开。烛火香混合着不明药材的气味闯入车内。
“恭迎圣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