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结惠的目光因为长时间的缺氧而显得异常呆滞。

扼住她脖颈的手还在用力，窒息感伴随着疼痛愈演愈烈，可对方却依旧没有停手的打算。

‘好冷……’

闻到的是一股子令人讨厌的狐臭味，校服已经破破烂烂完全无法为她带来一丝温暖。

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男友会背叛自己。

为什么，他会就这样把自己亲手送到这群男人的手里……

难不成就是为了那点钱？

少女模糊着双眼，想要呜咽却发现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流干了。

……

坐在天台上，已经将一身凌乱清理好的少女晃动着悬空的小腿，表情像是在笑，却又没有一丝的生机。

手中的电话接通了。

耳边是那个平日里对自己温柔的让人陶醉的男人的声音。

“喂？你那边完事了？”

“那你还不回来？你是觉得自己跟那群人有了交集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了？”

没有了往日的柔和，取而代之的则是那隐藏的极深的劣质本性。

标准的恶人先告状。

安结惠感觉有些坐不稳，险些一偏头从天台的边缘栽下去。

“你……为什么要骗我啊？”

少女的心中还是有些些许的希望，可能是人性中那难以抹去的贱，又可能是那留给自己最后一线生机。

她无比期待着男友的道歉。

“对不起，是我一时鬼迷心窍……”

低沉的男声在电话里响起，却不过眨眼间语调大变。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女人就是女人，一点脑子都没有是吧？”

“啧啧啧，怪不得你那群同学知道你和我交往都不阻止你，原来你还真是个蠢的。”

“我说啊，就你们这群蠢货才是最好骗的，无论怎么样哄两句就屁颠屁颠摇着尾巴凑过来。”

“真是的，赶紧回来给我做饭！就你现在这副样子你就老老实实的继续给我当狗就好了，还敢过来质问我？”

一句一句嚣张带着嘲讽的话如同被打磨的锐利异常的小刀一般，一刀、一刀、疼痛的甚至开始有些麻木。

耳边手机里男人还在喋喋不休的咒骂着，安结惠的手却是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稳了不少。

“……”

深吸一口气，将手机从耳边挪开，看着那备注头像上阳光帅气的脸，少女的脸颊上是讥讽的笑容。

无视掉男人的咒骂声，她缓缓开口。

“其实啊？你有五秒钟已经够长了。”

“你还不如那些牲口能让我好好的舒服舒服呢。”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平日里基本是个乖乖女的自己会说出这种话？很明显不会。

可她还是说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更加恶毒的咒骂声接踵而至。

但这一次安结小姐却没有再去理会那个已经暴露劣质的人渣。

她在回忆着，思索着自己这辈子都做了些什么，有哪些做对了又有那些做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还在时，那一句句劝告再一次映入脑海、在耳边响起。

妈妈说，滕远于介不是个能够安分守己的男人。

妈妈说，滕远于介他终究有一天会害了自己。

妈妈说，相较于恋爱，她更应该把注意力转到中心考试上。

可……她执着于自己看到的，将妈妈那些绝对不会坑害自己的话抛之脑后，让那个一个人把自己拉扯大的女人伤透了心。

在葬礼上她后悔过。

可那时候也仅仅只是后悔过。

就像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一般，仅仅是难过了几天就被撺嗦着跑出去玩闹。

耳边人渣的谩骂声还是没有停止，安结惠将身体微微后仰，看着那夜空，试图从那片黑暗之中找到能够和弯月一起照亮夜空的存在。

可月亮就像是现在的她一样，独自一人，孤苦无依。

‘或许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回到那个人渣的身边忍气吞声也是很好的选择？’

在一方是死亡一方是苟活的夹杂下，脑海中居然出现了极为荒谬的念头。

“……啧，**。”

给自己一巴掌，大脑几乎在瞬间清醒过来将那个荒诞的想法抛出了脑海。

耳边男人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少女侧过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放在天台边缘已经沾上了不少泥垢的鞋子，嘿嘿的笑了一声。

某人还是把电话挂掉了啊。

还想让他看看现场直播呢。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哼着模糊的记忆中母亲常常哼着的曲调，她依稀记得这是母亲最常哼唱的摇篮曲，而那个温柔的女人学习这个的原因雀只是当时的自己总是做噩梦半夜惊醒。

那个温柔的夫人，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抱着自己，嘴里哼着悠然的曲调、轻轻的哄着自己入睡。

那时候，好像还没有那个人渣出现……

“吸溜。”

她抽了抽鼻子，看着夜空中的繁星，天台上的风有些大。

“有点……后悔了……怎么办啊……”

“妈妈……我知道……我知道错了，真的……真的知道了……”

原本轻快的调调开始有些抽搐，最后尽数化为哽咽与泪水倾泻而出。

歌曲不再成调，可少女却还在哼唱着，自己都觉得已经流干的泪水源源不绝的流淌，脸颊上早就擦干净的泪痕又一次出现。

她这次真的后悔了。

比起自己当时一直想要的什么狗屁‘爱情’，现在的她更想牵着母亲的手，拉着那个宠爱着自己的妈妈走在黄昏的街道上，两个人一起吃着一个鲷鱼烧，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着，直到吃掉一整份以后，看着彼此嘴角的馅料放开的大笑。

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已经沙哑的嗓子却是哽咽的已经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

曲终，泪水不再落下，泪渍早已干涸。

红着眼眶的少女微笑着摇晃起身，站在天台的边缘看着那楼下街道上如同昆虫一般的行人，她长舒了一口气。

也许是解脱吧？

她自己说不太准，但她能确定的是，好像真的不需要再留恋这个地方了。

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痕，她笑了，微笑着对天空挥了挥手。

“我恨你，世界。”

这是一个悔恨的少女说的话。

“如果有下次，希望您不再有我这个女儿吧。”

这是一个自责的女儿说的话。

“要是能重新来一次就好了，不是都说地球OL么？”

这是……

安结惠说的，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嘭！”

一声闷响，伴随着路人惊恐的叫喊声和车辆的报警，人群乱成了一团，不过很快这份混乱被警笛的交替响起压住，天空中流星划过。

或许明天的新闻有着落了吧？——刚刚下班的记者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