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诗槐恍惚中看见了虚幻的人影,拼命想要将其从记忆的深海中捞出,可是过往的图画宛如流水般,从指缝中流逝。

她紧握住拳头,指尖嵌入掌心中,可依旧无济于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不应遗忘的人影,再次从她的面前溜走。

俏皮活泼的背影,雀跃的步伐,无不彰显着她的开朗,她总是会用婉转的语调,动情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苏诗槐,苏诗槐!”

听到焦急地呐喊,苏诗槐猛然回过神来,大口喘息着跌倒在地。她眼瞳颤栗地望向身旁,桂滢神色慌张地站在那里,轻推着她的肩膀,不断呼喊着她。

“我…怎么了?”

脑海中如同针扎般的疼痛,让苏诗槐眉梢紧皱。桂滢看出了她的痛苦,将双手摁在她的太阳穴,贴心地摁压着。

“刚才你看着镜子突然开始自言自语,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听到桂滢并没有听清自己的胡言乱语,苏诗槐吐出口浊气,她真害怕自己无意识间说出穿越的事情,虽然桂滢不一定会相信,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突如其来的癔症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所以苏诗槐短时间就成功地调整好心神,冷静下来。

苏诗槐将其归结为前身留下的执念,虽然颇为烦恼,但强行占据人家身体的她并没有资格埋怨,她只能选择接受,并想方设法地消解这份扎根在灵魂的不甘。

“诗槐,你哭了…”

桂滢担忧地提醒,让苏诗槐抬起头来,正视着镜子中的自己。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入池中积蓄的水面上,溅出潋滟的波纹。

苏诗槐并没有擦拭掉脸颊上的泪痕,而是轻抚着镜中自己的侧脸,眼神坚定地立下誓言:“别哭,我会帮你的。”

苏诗槐倒是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但身为局外人的桂滢,就完全不能理解了。她支支吾吾半晌,似乎想说些什么劝慰的话语,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显然,她以为苏诗槐的精神状态出问题了,毕竟能来到这种地方的,精神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正常。

最终桂滢展现出远超以往的行动力,弯腰将苏诗槐抗在肩膀上,然后直接塞入原本给她准备好的被窝中。

苏诗槐懵逼地看着桂滢,从她的眼神中,苏诗槐觉得自己被当做智障了,没好气地骂道:“我好着呢!生病的不是你吗!”

桂滢则是使劲地摇着脑袋,将苏诗槐对她说过的话如数奉还:“就算诗槐是个精神病,我也不会抛弃你的!”

我真是谢谢你啊!!

苏诗槐咬牙切齿地想要从被窝里爬出,但桂滢的力气超乎她的预想,抱着苏诗槐的身体时,她竟然挣脱不开?!

这更加坚定了苏诗槐锻炼身体的计划,不然迟早有一天会被桂滢压在身下,连反抗都显得可爱。

“我真的没事,刚才就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有点伤心而已。”

苏诗槐尝试着用桂滢能够接受的方式,解释刚才的异常。桂滢注视着她,沉默片刻后,珍重地托起苏诗槐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胸口。

掌心传来的跳动,那是蓬勃的生命在起伏,桂滢轻声细语地嘱托着:“我会等着你的,一直等到你愿意跟我分享所有烦恼的时候。”

桂滢心疼地抚平苏诗槐紧皱的眉眼,忧心地开口:“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帮你承担。”

苏诗槐不知道如何开口了,面红耳赤地转过身去,用被子遮盖住脑袋,闷声道:“多操心下你自己吧,我可告诉你啊,最近小心点,有人在针对你下手的。”

桂滢知道苏诗槐将她自己也被盯上的事情隐瞒了,应该是不想给她造成心理压力吧。这种变扭的温柔,让桂滢的唇角不由自主地翘起。

“我会小心的,不过我们还是先去吃东西吧,我饿了。”

话音落下,苏诗槐的肚子立刻发出饥饿的哀嚎,她只能厚着脸皮从被窝中爬出,装腔作势地打理着发型,底气不足地说道:“真拿你没办法,走吧。”

午餐的自由活动时间,两人又赶着人烟稀少的时候来到餐厅,吃着千篇一律的饭菜。

用筷子夹起桂滢不吃的茄子,苏诗槐由衷地感慨道:“这座监狱未免有些太悠闲了吧。”

“除了没有电子设备,娱乐设施之外,不需要劳动,就能获取一日两餐,这不是梦想的养老生活吗?”

桂滢摇摇头,否认了苏诗槐的观点:“中三层的犯人还是需要工作的,毕竟她们得通过劳动换取生活物资。”

“那为什么下三层的人还想要升层?”

苏诗槐有些不解,对于她来说,想要往上爬是情势所逼,但对其他人来说,难道不是下三层这种无所事事的生活更适合混日子吗?

还未等桂滢回答,就有人端着餐盘坐在苏诗槐的对面,轻笑着出声:“因为拥有选择和被迫面对,是截然不同的体验啊。”

龚闻竹将盘中的鸡腿递给苏诗槐,继续解释道:“没有发现吗?每个人入狱的时候,是没有被告知刑期的。”

苏诗槐瞳孔骤然紧缩,仔细回忆自己确实没有从司若烟那里听到,自己需要服刑的天数。

龚闻竹注意到苏诗槐脸色的变化,点着头说道:“看来你想起来了,这也就意味着,每个身处其中的犯人都是愚昧的。”

“下三层的犯人更是如此,每天只能面对着墙壁上刻下的划痕,记录着生命的流逝。”

“不知道自己还要忍受多久,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所以很多人想要往上爬,哪怕只是在中三层得到一个外出放风的机会而已。”

龚闻竹用事不关己的语气,告诉着苏诗槐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残酷的事实。最终,她意有所指地提醒到:“哪怕只是享受片刻夕阳的余晖,也不要在这种阴沟中腐烂发臭。”

苏诗槐沉重地点点头,钢铁都会因为浸泡而生锈,更何况人?苏诗槐原本就计划好的目标,这次更加坚定了。

“我知道了,妈,谢谢你。”

苏诗槐下意识的称呼,让在场众人都变沉默了。

苏诗槐也急忙捂着自己的嘴巴,耳垂刹那间变得红润。

她刚刚喊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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