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茜丝呆愣片刻，发现自己其实早已经一无所有。
在邪神贝娅面前，她还剩下的，也就有那一份不肯屈服的倔强，而贝娅其实并不在意这份倔强，她想要的，是她真心实意的母爱。
可这种东西，是演不出来的。
在脑海中思索了许久，最终她还是幽幽一叹，准备走一步看一步，如果贝娅不愿意救精灵女孩的母亲，那她也只好作罢。
生老病死，是凡人的常态，她也应该习惯了才是，只是可怜了小女孩，年纪轻轻就没有了母亲。
“姐姐，姐姐为什么想要见她？”
听到她想要见小女孩的母亲，她明显要比之前更加戒备，不愿再将自己的住址说出来。
见此，伊茜丝只好摸了摸她的长耳朵，说道：“当然是救她了，我和你一样都是精灵，怎么会欺骗你呢？”
“好，好吧。”
兴许是因为同种族，小女孩望着伊茜丝的耳朵犹豫了半天，最终点了点头，答应带她前往自己的家。
她的家在普雷利的居民区，房子不算大，从外观上看，有些许时间没有打扫过了，房外用来晾衣服的衣架也空空如也，像是没人居住一样。
太阳落山，月亮渐渐从另一侧爬起，房子客厅的灯亮了起来，小女孩来到大门前，本想敲门，可看到门是半掩着后，她就径直推开了它。
“莉莉，你回来了？！”
还没见到屋内的人，担忧和惊喜夹杂的声音就从玄关处传出来，而后，一位面容憔悴的女子拄着拐杖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之中。
女子的脸色很苍白，眼眶也泛着黑色，好像一直都没有休息好，她的气息则更是虚弱，就连走路都颤颤巍巍的。
她在见到小女孩之后，黯淡的眼睛终于是明亮了起来，同时放下手中的拐杖，快步来到她的身前，抱住了她。
“妈妈……”
名为莉莉的小女孩在她的怀里抽泣了一声，惹得女子心疼不已：“你之前去哪里了？找不到你，我都快担心死了……不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拍了拍莉莉的后背，放下心后，看向了伊茜丝二人。
“两位是……”
“我们是莉莉的朋友，专程来拜访您的。”伊茜丝回道。
“莉莉的朋友？”
在低声呢喃了一句后，她看向了怀中的莉莉，而小女孩也顺势嗯了一声，算是肯定了伊茜丝她们的身份。
“既然如此，那就请进吧。”
女子拄着拐杖，带着她们经过了玄关，来到了客厅，在此期间，她们也相互介绍了一番，伊茜丝知道女子叫菲伦娜，是莉莉的母亲。
屋内的家具不多，除了一些必要的沙发和柜子之外，剩下的就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件，菲伦娜让她们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对着莉莉说道：
“莉莉，你去二楼的储物间找一下我放的茶叶吧，待会我给两位客人泡几杯茶。”
“哦。”
莉莉很听话，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滴，就从客厅外的楼梯走上了二楼，菲伦娜也借此看向了伊茜丝，满含歉意地说道：
“莉莉给你们带来了不少麻烦吧？那孩子太担心我了，容易做出一些傻事，我在这里给你们道歉……”
她知道，这两位陌生的客人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因为莉莉给她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她必须要好好道歉才是。
而且，她还得感谢她们将莉莉送了回来，否则她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才好。
“没关系，莉莉的事情就先放一边吧，我想知道，你们在这里生活得还好吗？”
伊茜丝这句话一说出口，她身旁的贝娅就眨了眨眼，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原先的嫉妒不知为何消失得一干二净。
菲伦娜沉默了几秒，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说道：
“还好吧，比起一些其他神明的城市，我们在这里过得很惬意，他们甚至不要求我们改变宗教，允许我们继续信仰母神，放在别的城市里，这恐怕是天方夜谭。”
“只是，不是同一个信仰的话，平时生活肯定还是会有些不方便的，大家都会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你……”
菲伦娜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些，但她也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的感受都说了出来。
不强求改变信仰是不错，但信仰其他神明带来的后果也是让菲伦娜的生活增添了很多波折和困难。
而且伊茜丝能听出来，这种困难并不小。
“那为什么不改变自己的信仰呢？”她问道。
菲伦娜再次沉默，而后，她将挂有树叶徽章的项链握在手中，笑道：“信仰怎么能改变呢？我始终相信，母神一定会回来的，精灵也会再一次回到过去……”
她说话的语气很轻，就像是在诉说着一件小事一样，但其中流露出的坚定信仰却令伊茜丝产生了一丝愧疚。
她对不起这些还相信着她的信徒，精灵们是否还能回到过去，连她这个精灵母神都不清楚。
甚至悲观地说，她觉得这个希望十分渺茫。
所以，她转移了话题。
“你身上的病……”
“我已经帮莉莉找好了养母，她也很喜欢她，在母神的庇佑下，莉莉一定会茁壮成长的。”
伊茜丝明明问的是她的病，菲伦娜却提起了她的女儿，而且她说话间笑了一下，语气很轻松。
她早就已经知道她活不久了，所以很久之前就给莉莉找好了养母，这样一来，她就不用担心她死后，莉莉无人照顾了。
最大的心事都解决了，所以她才会对死亡无所畏惧。
只是渐渐地，她还是垂下了眼眸，苍白的面容充满了惋惜。
莉莉现在才只有五岁，刚刚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的认知，刚刚学会了表达自己的情绪，她就要永远地离开她的身边，让她失去母爱……
如果可以，她希望莉莉再小一些，她陪伴莉莉的时候再短一些，因为这样，只有两三岁的莉莉长大后，或许都记不住她还有个已逝的母亲。
这样，她就能快快乐乐地长大了吧？
见到她没有烦恼地成长，在天堂的她，也一定会感到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