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她吗?

喜欢吗?

应该是喜欢吧。

我喜欢看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我喜欢听她哄我睡觉时哼唱的歌谣。

我喜欢她带我散步时紧紧相连的手心。

还有保护我时张开的宽广温暖的怀抱。

应该,

应该是吧?

南方乡镇的夏夜酷热难耐,我躺在她亲手编织的席子上,辗转反侧,不断发出不安稳的声响,而角落的驱蚊草正散所发出我不喜欢的味道。

还是喜欢她调味的柠檬茶,喜欢清香扑鼻的气息,喜欢酸甜可口的味道。

听到我这么说的她笑眯眯地朝我摇着蒲扇,同时宠溺地揉弄着我的头发——

头发。

或许那一刻她是想要那么做吧,就像我经常看见的其他人和其他人的她们一样。

指尖触碰到发梢之际,力度尚未能令我的头皮有所察觉,我的双眼早已写满了期待。

然而,仿佛触摸了什么不洁之物一般。

宛如刀锋。

宛如火焰。

宛如电光。

随着指尖倏然地抬起,整只手臂也紧接这一征兆果断撤回了。

早就想向你问出口了,可是,我害怕。

可是,如果是最喜欢的你的话,一点会允许我提问的吧。即使如今,我也认为这没有错。

「妈妈,为什么我的头发和其他人……不一样?」

为什么你会露出那种表情?

和他不一样的,但和他们却差不多的表情。

∞┉┉┉┉┉∞

午后5点15分。

我背着书包来到了县城的一角,离家的路程还有大约20分钟,因为是顺路,所以赶得上家里的饭点。

我翻出书包摸索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午餐省下来的一点点食物,喜滋滋地前往熟悉的胡同。

「贝贝,汪汪汪,快过……」

眼前的光景令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24小时前还是一听到我的声音就会摇着尾巴从胡同深处跑出来迎接我的小狗,如今却横倒在地上,身体以不自然地频率颤动着。

而在它身边,一群奇怪的人正围着可怜的,幼小的它。

「喂,小鬼,是你的狗吗?」

高大的男人用脚尖碰了碰地上的贝贝,而其余的人则是把我团团围住,视线被男人们的身影遮挡,好像世界覆上了一层漆黑的幕布,看不到胡同斑驳的墙壁,也再看不到贝贝的样子了。

「大哥,瞧你把小孩子吓的,哎呦,好像还是个小女孩」

「这头发颜色,真难看,瞧瞧你,把人家都吓哭了」

我在哭吗?

不顾手中残留的食物的油渍,我伸手触摸了眼睑,温柔的泪水如同过去的,躺在地上的,小小的它,亲近我时的余温。

「为什么……」

口中发出不像是自己的声音,而分贝大得让我的泪水更加止不住的回应声,却肯定了我发过声的事实。

「哦呀,是小妹妹你的狗吗?还以为是又挡路又吵的野狗呢」

「令人心烦的东西……」

人群向两边分散开来,仿若学园祭观看高年级学长们演出的大厅,幕布从两侧缓缓被揭开,让人不禁期待会是什么样的节目。

期待?现在?

没有可能的吧。

剧烈跳动的心脏,阵阵回荡的蜂鸣声,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

为首的男人,从尾巴入手拎起了奄奄一息的贝贝,将折叠匕首用指尖挑开——

漫不经心的表情,毫不犹豫地刺下。

「解决掉就是了」

红色,鲜红色,血红色,

在空气中肆意的飞溅——

∞┉┉┉┉┉∞

我喜欢他吗?

喜欢?

没有可能吧。

如果看起来像是那样的话。

那么我依然会很高兴的。

毕竟如此一来,诸多伤害我和她的理由里,又会减少了一个吧。

恐惧,厌恶。

应该是这样吧。

对未知的伤害程度与方式的恐惧,以及日积月累无法消抹掉的厌恶。

我站在卧室的门口,用手扶着一边的门框,忐忑不安窥视着恐惧之源。

认识由于视觉的产生所获得,认知由于认识的获得而建立。

恐惧转变为了厌恶。

黑暗之中,男人和女人的身体紧密地交织在一起,不堪入耳的声音无止无休地传遍整个屋子。

男人的野兽般的怒喝和女人可怜兮兮的悲鸣。

虐待,暴力,**,拷问……

当时我甚至不清楚这些词的具体含义,只是,我知道的,知道那是这个家告诉我的,痛苦与忍耐的代名词。

黑暗之中,自己的眼睛仿佛都能看见女人的身体出现了一道道新的伤痕。

最喜欢的她身子的伤痕,如同同样喜欢的它。

赤红色的视界升起。

身体不由自主地离开了门框几步。

随之而来的是男人兴奋的吼叫和女人撕心裂肺的哀求。

进来。

他这么对我命令道。

厌恶,恐惧,两项对这一命令做出相反结果的感情迫使我伫立在了原地。

踏出这一步的「勇气」烟消云散。

我呆然地陷入无可进退的境地,他粗壮的手臂带动着宽大的手掌抓住了我,仿佛神话故事中,可怕妖怪的钳子那般,我的恐惧压过了一切,挣扎着,哭喊着,就像匍匐在他脚下的她所做的那样。

我像一个玩具一样被他拎到了床上,如同他对她做的那样,我的衣服,睡裙,被他粗暴地撕破,开始摸着她告诉我「不允许被触摸」的各种地方。

那一刻,我的恐惧消失了,因为未知化为了已知,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令人心烦的的东西……】

我握紧了手中的东西,坚硬的触感,未知力量极限的东西,「那一天」所看见的东西。

那不是勇气,从我躲在门框旁边时就明白了。

【解决掉就是了。】

令人作呕的舌头带着唾液触碰到了我的脸颊,全身被他的身子所压制住,直到他挺起下半身打算要做「那样的事」的时候——

限制住自己的力量被撤去了,能够活动的左手,精确地按照脑海中无数次演练的最后一步行动,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红色,鲜红色,血红色。

赤红的幕布拉开之后,永远不是令人期待的节目。

只不过,我也不再是观众了。

男人的身体与倒映着的寒光的刀具融为了一体。

那不是勇气,那是人类最极致的感情,最永久的感情,最纯粹的感情。

我喜欢她吗?

应该是的吧。

只是应该。

为什么连你也,连你也和那些人的头发颜色相同……

连你也露出了和他最后一刻相同的表情。

明明我是如此地「」着你

「就算爱已经烟消云散,恨也不会被轻易忘记?」

所以,那是诅咒,从今往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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