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被红云遮盖,苍绿树林被染成了一片血红,林中的溪流依旧在静静流淌,只不过里面清澈的流水变成了腥甜的血液。

苍绿树林的最中心有着一棵比寻常树木高出四五倍的巨树,腥红之色蔓延到了它的四周,将它包围了起来。

这是苍绿树林最后一块净土,是唯一还没有沾染邪恶的地方。

因为这里是伊茜丝的灵魂空间,她的灵魂被贝娅的气息玷污,所以产生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令她连站都站不稳。

无力地摔倒在贝娅的面前,她身上的圣洁气质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邪神般的混沌与不祥,只是很快,这种气质也随之消散,一切都归于平静。

看得出来,她在拼命反抗邪神气息的侵蚀,但是收效甚微。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撑着上半身,抬起头看向贝娅,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不要伤害她……”

“你既然做出了选择,那我当然不会伤害她。”贝娅回道。

有了她的承诺,伊茜丝不再硬撑,她瘫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脑袋,眉头深深地皱起,就像是位病美人一样,惹人怜惜。

苍绿树林一点一滴地染上红色,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无数蚂蚁叮咬了一般,脑海疼痛无比,连正常思考都做不到。

除此之外,她浑身还有一种诡异的胀痛感,说不上有多疼,也说不上有多舒服,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样,莫名满足的同时又害怕它继续扩张。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片苍绿树林不再消散了。

她的灵魂停止了溃散。

纤细的五指在地上抓出几条痕迹,闭上眼,许许多多荒诞的想法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感觉到了它们的不对劲,她心中一惊,猛地睁开了眼。

直到这时,这些想法才消失不见。

可它们就算是消失了,伊茜丝回想起来,还是感觉一阵后怕。

烧杀抢掠……这些,明明就是邪神才会有的想法,她身为正神的世界树,怎么可能会诞生出这样的想法呢?

一定是邪神气息的侵蚀……

难道说,她已经堕落为了邪神?

匆忙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发色的裙摆,发现并没有变化后,她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环顾了一眼四周,伊茜丝在见到树林深处的巨树没有被染成红色后,心里一喜,明白她还没有堕落。

那是她灵魂深处的本心,是她最为重要的东西,光靠贝娅的气息,可无法玷污那处神圣之地!

将巨树包围起来后,侵蚀就停止了下来,而她也好受了一些。

此刻的苍绿树林早已面目全非,血红的颜色成为了这里的主基调,失去了温暖的阳光后,四周阴森恐怖得令人后脊发凉。

正当她想要坐起身的时候,她只觉得小腹一热,随后透过白色的裙子,她发现她的小腹一道红光若隐若现。

这是……

哪怕没有掀起裙摆,她的脑子里就闪过了一个答案——邪纹。

不,不应该吧……邪纹通常是邪恶气息外溢导致的,灵魂被玷污后,竟然也会产生这种东西吗?

而且它为什么偏偏会出现在小腹那个位置?那里真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是邪纹吗?妈妈。”

贝娅显然也见到了她小腹发出的暗红色光芒,她走上前去想要撩开她的裙摆,但被伊茜丝抓住了手腕,阻止了下来。

她侧过身子避开贝娅,一只手压住了小腹上的衣裙,冷哼道:“……就算是又怎么样?迟早有一天,它会消失的。”

嘴上这么说着,她的内心却感受到了无尽的耻辱,要知道她可是世界树,是众生之母,拥有着神明的骄傲,如今却被刻下了这种屈辱的邪纹……

如果让她以前的精灵信徒知道了这件事,恐怕她们会立刻信仰崩溃吧。

古往今来,第一个敢真正亵渎世界树还得逞的,只有邪神贝娅一人。

这种结果让伊茜丝根本无法接受,但为了诺娜,她只能强忍着,金色的眸中虽然没有泪水,但凝聚的恨意却越来越浓。

“消失?只怕是会变得越来越深吧。”

贝娅绕着瘫坐在地上的伊茜丝走了一圈,接着她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抬起了伊茜丝的下巴。

没有反抗,伊茜丝任由她这么摆弄着,同时也露出了自己修长的鹅颈,看上去分外柔弱。

“这道邪纹可代表了我在你灵魂上留下的印记,意味着你现在是我的所有物,诺娜是没办法从我的身边抢走你的。”贝娅用手指抚摸了一下伊茜丝的脸蛋,如是说道。

邪纹就算是在她的身体上种下标记了?

伊茜丝难得地冷笑了一声。

“是吗?那只是灵魂连接后被你侵蚀的副作用吧。”

“那又如何?诺娜做到了吗?”

“她不会这么做。”

“所以,她没办法拥有你。”贝娅说道。

伊茜丝闭上了嘴,没有和贝娅继续争论下去,在她看来,和邪神争吵是没有意义,她们扭曲病态,是她无法理解的存在。

既然她认为邪神是她种在她身上的印记,那便让她这么理解吧,反正她很清楚,这种邪纹是可以消掉的。

只要她灵魂中的圣洁能反过来压制贝娅的邪恶气息。

不过能不能消掉,其实已经没有关系了。

很快,一切就都结束了。

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暗光,伊茜丝心底有了些谋划,而贝娅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望了望天空,小声说道:“仪式已经结束了,快醒来吧,妈妈。”

呯——

就像是镜子破碎一般,整个灵魂空间瞬间化作碎片消散在黑暗之中,伊茜丝的意识在陷入一片混沌后,渐渐再次恢复了清醒。

睁开眼,这一次不再是什么树林,而是漆黑暗沉的天花板,红色的魔法烛火在墙壁上肆意摇曳,带来了一丝阴冷的微光。

躺在地上的伊茜丝坐起了身,扫视了一眼四周。

这里是贝娅将她丢下的地方,只不过之前深不见底的血池如今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光洁整齐的地砖。

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伊茜丝发现它又尖又长。

不用照镜子她就知道,在现实里,她都变成了尤克特拉希尔的模样,而且除此之外,她捏了捏拳,感受到了体内充斥着的浓郁生命力。

贝娅说的是真的,灵魂连接后,她们的生命也共享了。

哒哒哒——

就在这时,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了刺耳的回响,贝娅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优雅地来到了伊茜丝的身边。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伊茜丝的脸上,似乎在端详着什么,而后者也注意到了这股视线,下意识地撇开了脸。

只可惜,她已经看清了她的外貌。

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贝娅颇为几分怀念地笑道:“这才是我熟悉的模样嘛,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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