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从一开始，莫伯就是只是个迷惑别人的幻象？

还是莫伯伯竟然是隐士高人，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斗转星移，把我弄进一个异空间里？

正想着，手臂上的袖子一紧，才发现卫兰儿一直抱住自己的手，紧张地看着周围的变化。

面对突然的空间转换，她同样害怕。

在无夷刚刚拿起书查看的时候，她也凑向前去看着那书上说的是什么，没想到一眨眼，就到了这个地方。

她抱住了无夷的手臂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太合适，刚松开的时候，被无夷反手一握，把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卫兰儿还在这里呢。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现象，比自己更吃惊、更害怕。

所以这时候，身为伟大的三川河河神大人，不能让这个弱小的人类少女，失去对自己的信任。

卫兰儿在自己手心的手微微一僵，而后缓缓握紧了他的手。

这时候，脚底下传来湍湍流水的声音，这才发现这一幽静之处的泉水通向远方的亮光。顺着泉水而上，走近看的时候，才发现那里不是温暖的灵光，而是十八道牌坊组成的光景，每道牌坊纵横交错地喷出毒火。每个牌坊上刻了一个字，依稀看去，那是贪、恨、嗔、痴、怨、欲、恋、虑、痛、离、杀等等象征着人类18种情感的文字。

这是……刚刚书中所描述的画面？

那么，他和卫兰儿现在，难不成真的来到了那个地方？前面会有神器？还是只是莫家的镇宅之宝。

“这个火，是来自人心的毒火么？莫家老祖宗的手段也有几招，藏在书里的暗门，竟然能够连接到现实。”

只见无夷将双手伸到地下，心里默念，不知道自己的神力在这里有没有用，有用的话想借土地的力量一用。

“卫门！”

随着他一声令下，他变惊喜地感受到自己的神力在这里面并没有收到限制。顺着他的召唤，在牌坊内侧，从土地中生出一道拱形的墙，将火挡到墙外。

——嗷嗷嗷，土地老儿你真的把土地的力量借给我了，看来我平时没有白白给你河鲜啊！回去以后一定登门道谢！

无夷双手合十，感谢从土地里老儿那里还能够隔空借来土地的力量，让自己可以继续在古代妹纸面前装装逼。这火算是搞定了，无夷松了一口气，拉起卫兰儿的手从那隧道一般的卫门中走了进去。

穿过这十八道人心的毒火，来到悬崖边上，只有一座桥连接着两边。

“这应该是书上说的是针刺芒桥了。”果然桥面上方铺满了倒刺，没有一处可以下脚的地方，无夷转过身问卫兰儿道，“前面可能更可怕，如果你害怕……”

“害怕现在也回不去了吧。”卫兰儿打断道，紧紧地握住无夷的手，好像之前的软弱都在这个时候化作了坚强，“现在只有往前走这一条路，河神大人不必顾虑，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没有退路了。

这句话好像说给无夷听，又好像说给她自己听。

无夷忽然觉得，身边这个十几岁的少女，在这一个长大了，成熟稳重了不少。

他故作轻松地对着铺满倒刺的桥面夸张地笑道：

“哈哈哈，莫家老祖宗难道不知道，他们既然能弄倒刺，可是窝河神可以用水道啊。既然没有桥，那就再建一个便是！”

无夷意念一动，借来了三川河的河水，从他的脚下托着他和卫兰儿沿着水桥到达了对面。无夷显得很轻松，用这样的法术就像是小儿科一样。

但也只是“显得很轻松”。

一开始在火那边，神力没有受到限制。

但是越往里面，神力便越受到了这个空间给予的限制。

他其实施展法术的时候有些吃力，但是他不想让身边这个少女看出来，假装成很轻松的模样。

让卫兰儿如同只是不小心走错了主题乐园的小孩一样，不要觉得有什么其他的压力。

穿过悬崖的时候，桥上的针刺芒猛地向他们这边刺过来，如同有感知一般，察觉到无夷他们的移动。

水桥侧面为盾，用咒结冰，在临近针刺芒的时候，挡住了攻击，赶紧抱着卫兰儿跳到一个一个洞穴面前。

“呼——”

无夷松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对着卫兰儿担忧的眼神笑了笑。

“这洞穴里面估计就是各种毒物了吧，小意思小意思。”

他有些喘气，深吸一口气，用灵力化作萤火虫飞进去探路。萤火虫体型较小，至少那些毒物应该对萤火虫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兴趣吧。约莫一会儿，萤火虫飞回来了，在无夷的手掌中融化，告诉他洞穴里面的毒物简直多得无法直视。

这个时候无夷颇为想吕红毛，如果他在的话，至少可以顺手把他扔进去给里面的东西当甜点了。

“兰儿别怕，万物皆畏惧于火，这莫家的祖宗一定忘记了，里面既然是毒物，那就是活物，既然是活物那就少不了怕火怕疼的习性。”

于是伸手朝着空中抓去，向灶神借来几个火球还有火油球，一同扔进洞穴之后，迅速用泥土将洞口封的严严实实。

既然从灶神那里花了神力借来的火，没有空气照样可以燃烧，当然燃烧的时常和程度，就要看灶神跟自己的关系如何了。

每个神有自己擅长的领域。

无夷是河神，控制水，弄些河鲜什么的，是他擅长的地方。

但是土地和火的力量分别属于土地神和灶神或者火神。要使用他们的力量，除了神阶上要驾驭得了这样的力量之外，与对应神仙的关系要友好，才能够“借神力”。

——这是面对新兴时代之下，人类的信仰越来越分散，X市众神面对困境而提出“互助联盟”的时候，一并提出来的方案。

当今时代，他们这种级别的，一个神的力量太微弱了，但是如果能在危机时刻，互借力量那就很好。

借神力不是说从别的神上，把他的神力接过来，而是暂时地接走对应控制的领域，比如河神控制水，跟火属性的神明借神力，那么一时间可以获得控制火的力量。这中间消耗的，还是自己的神力。

能够借用的时间长短，和效用高低，要看被借的神明本身能控制什么领域，以及借神力的神明与之关系亲密程度如何。

无夷虽然不经常去棋牌室露面，但是每次去的时候还会带上贡品过去，因此还算是跟他们任何一个关系都很好的小仙。

但是在这个情况下借神力，其实相当耗费他的精神。他额头上的汗已经出卖了他，幸好现在用火，可以拿火力太旺太热才出汗为借口，搪塞卫兰儿。

等了许久，看到那严实的洞口冒出缕缕白烟；再等了一会儿，那白烟透出浓烈的焦味；又等了一会，白烟散去，焦味却依旧——看样子可以开封的时候到了。

无夷兴奋地笑起来，伸出手指在前面划了两道，那严实的洞口自行碎裂，更加浓烈的焦味扑面而来。他一手掩住自己的口鼻，一手捂住了卫兰儿的口鼻。以防万一，还是在身边又借了几个火球。沿着洞穴走了进去，脚下不小心踩在了烧焦的动物尸体上，多少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莫家老祖宗设这么恶心的陷阱，真是人神都有点无法忍受啊。

正要走出门外，一只脚满是腾空感，顿感不妙，赶紧收了回来。

定睛望去，这洞穴之外竟然是油湖，稍不留神就要在沸腾的油水里洗澡了——

真奸诈的阴招！

有了针刺芒桥的经验加上自己身上收到神力的限制越来越强，无夷也不敢贸贸然腾空靠水桥飞过油湖。他先甩出几个小水珠在上方飞过去，果然，这油湖的泡泡如同追踪一般，迅速地吞没了它们。

泡泡的追踪型武器的话，这倒有些难办了。

这湖一望无际，若是水桥这么飞过去，恐怕在油湖中心就被吞没了。

“哼，后面还有魑魅魍魉，这里有这么阴险，莫家的人看来心思蔫坏蔫坏的。”

卫兰儿看起来有些没精神，一路没有说话，恐怕这个空间对凡人的身体也有影响。她不是不想说话，而是现在被压制住了不能说话。无夷故意大声地说话，试图吸引卫兰儿的注意力。

卫兰儿抬起沉重的脑袋，嗯了一声，当做附和，点了点头。点头的动作又重又缓，她现在恐怕整个身体都是沉甸甸的。

“啧。”无夷咬了咬牙，暗想不妙。

现在管不了神力的消耗程度了，他伸手拿出一张纸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雪花图样，把它拍在地面上吃力地喊道：

“斗转星移——”

这时候天空的颜色剧烈变化，周围的温度迅速降低，渐渐从空中飞下“雪花”来，仔细看去，却是针芒的冰刃。而随着冰刃挂起的风带走了湖面的温度，缓住沸腾的速度。

——这一次，要借冰神的神力。

他踉跄地站起来，扶起蹲在边上很不舒服的卫兰儿，同时架起了水桥，如同钱塘江大潮一样，迅猛地推着他们朝对面飞去。

湖面上升起数个油泡，一半在刚升起的时候被冰刃刺破落回原处，总算挡了一途。而与此同时更多泡泡升起来，无夷加快了水桥和冰刃运行的速度，一方面冰刃朝着下方急速上来的数十个泡泡刺去，一方面水桥也不要命了一样直直冲向对面。，只听见油泡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层出不穷，而后一个巨大的泡泡从下方出现，在无夷他们就要抵达对面的时候冲了上来。

啵——

泡泡吞没了水桥的同时，无夷抱着卫兰儿跳了出去，借助惯性离开了油湖的边界，到达了对岸。

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那魑魅魍魉如同埋伏一般从四面扑过来。这时候神力受到的限制又重了几份，卫兰儿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只能够躺在地上大口地喘气。她的胸口很不舒服，一直有气无力地想要按在胸上，让自己好受一点，然而，她的手却没有办法抬起来。

而无夷这边同样觉得自己的肩膀上像是被谁用力往下按住一样，不能使出全力。

他心一狠，低下头一口咬住了自己手臂，咬破了皮，咬出了鲜血。将神力注入在鲜血之中，这样不用变成水桥，直接用自己的鲜血当做武器，朝着魑魅魍魉撒去。

那魑魅魍魉不敢轻易上前，几个胆大能力小的，稍稍跑得比较前碰到了无夷的撒出来的血珠，便魂飞魄散，然而能力大的却发了疯一边攻击着四周墙壁，眼看边上的墙壁快要把持不住而裂了缝要砸向他们，无夷赶紧用所有的力量召唤一道水墙——一道只包围他和卫兰儿的护卫墙。他把卫兰儿抱在怀里，水墙时而透明时而变薄，很不稳定，就好像随时会因为神力的短缺而散掉了一样。这时候无夷和卫兰儿已经靠着水墙来到魑魅魍魉之中，被层层的包围之中，进退维谷，但是停留却必然成了魑魅魍魉的点心，只能够硬着头皮一路向前，祈祷水墙的作用能够持久一些，祈祷自己的神力能够多坚持一会儿，祈祷后面的压制能稍微松一些。

终于，在视野之内，出现了一片绿地。

那片绿地如同圣洁的场所，任何妖魔不敢向前。

啊……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