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吴相朔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真正目睹养殖场里那些爬行的所谓“同类”时候,也是本能地愣在原地,半天不出声。
原因很简单。
因为如果不是艾瑞莎亲口说明,吴相朔看到它们,都不会往“人类”的方向上去想。
眼前的这些生物,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有人形的家猪。
一个个撅起屁股,闷头吃着像是玉米糊和豆粉的混合物,不时发出哼哼声,四肢短小,身体涨的溜圆,宛如吹足气的气球,感觉好像轻轻踹上一脚,他们就会滴溜溜地滚来滚去。
只有在它们扭过头来,露出那副还带有几分人样的脑袋时候,才能证明它们并非是家猪,而是被驯化的人类。
光是看着,吴相朔都感觉心头一阵发慌,就和前世看到网络上盛传的微笑狗一样。
“如你所见,这就是你的同类,怎么,你还有其他的想法吗?”
艾瑞莎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回身振衣而走。
吴相朔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同类,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跟着艾瑞莎一起回去。
得了,想要找些同命相怜的同类算是没指望了,就看这些被彻底驯化的人类,不可能有所谓的独立意识,一天天的除了吃就是睡,和人类养的家猪无差别;弱肉强食,就算吴相朔想要为他们做点什么,也没法把它们当成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一想到这片大陆上可能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类,吴相朔就不禁感觉到一阵孤独和凄凉。
无依无靠,寄人篱下,这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
就算他依靠的主人是个美少女也是一样,更何况这美少女大概都有两百多岁了。
看过那些家养人类的待遇,吴相朔也能大概猜到自己在艾瑞莎眼中的定位算是怎么样的。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那个,艾瑞莎小姐,能不能给我找件衣服?”
直到他们快要回到那个自己醒来的小屋时候,吴相朔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有穿衣服,一直都是**地暴露在外面,而且一路上似乎有看到过其他血族往自己这边看....
诚然,在人类世界,除了印度之外,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对家养动物的裸体发情(而且大部分的家养宠物都是裸体的),但吴相朔想要的并不是宠物地位,而是在他能争取到范围内,尽可能与其他血族平等的正常定位,就像是美国南北战争之后南方种植园里获得公民身份的黑奴。
如果他不能首先将自己当个人.....哦不,当个正常吸血鬼来看,那更不能指望艾瑞莎会对自己另眼相待。
“人类要衣服做什么?”
艾瑞莎回头斜了他一眼。
“一百年前的人类都不穿衣服吗?”
“不知道,或许有,或许没有。”
什么都没回答,果然是没法从她这里得到多少准确信息。
两人回到房间,艾瑞莎靠在门口的墙壁上,双手抱胸,打量着吴相朔。
不明白自己又那里得罪了对面,吴相朔忐忑不安地摩擦着手心。
“你坐啊,站在那里做什么?”
“呃.....你不坐吗?”
哪里有主人不坐,奴仆先坐的道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
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血族又不需要睡人类的床。”
艾瑞莎烦躁地皱起眉头。
“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你坐就是。”
“哦,好......”
血族不睡床和不坐有什么干系.......吴相朔这么腹诽着,在床上坐下来。
不过也算是得到了一条信息,血族不睡在床上,应该是类似于蝙蝠倒吊在天花板上睡觉。
话说这床被的手感格外的丝滑柔软,但又和丝绸不太一样,充满弹力和张力,仔细抚摸,能感知到上面一个个大小不一小方格似的清晰纹路,是异世界特有的什么材料吗?
“刚好府库里剩下不少的蜘蛛丝,也算是清理库存了。”
下一秒,艾瑞莎不经意间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吓得吴相朔收回抚摸床被的那只手,一屁股坐起来。
喵的,我说呢,这感觉不对劲,原来是蜘蛛丝吗?!
吸血鬼使用蛛丝倒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不过到底是用了多少蜘蛛丝才编织出来这么大一床被褥啊?而且说是短时间内给自己专门搞出来的......难道自己一口气睡了一个月?
“那个,我冒昧地问下,我作为血仆的职责是什么?”
短时间内不敢继续坐在那上面,吴相朔无所适从地迟疑着。
“听话照做,服从命令,给我定期提供血液,就这么简单。”
艾瑞莎面不改色,同时盯着吴相朔的脖颈,舔了舔嘴唇。
“我已经好久没有品尝过野生人类的新鲜血液了,更何况是你这种特殊的人类血液。”
“呃......艾瑞莎小姐,你所说的特殊,是指什么?”
穿越之前,吴相朔就是个普普通通、丢在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普通人。
他不明白自己身上的血液有什么特殊的,难道是有什么特异血型?
“字面意义上的特殊,你没感觉到吗?”
这次,轮到艾瑞莎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他。
“.....比如?”
“比如什么?你希望我给你什么样的解释?”
见吴相朔还是一副迷茫的样子,艾瑞莎无奈地叹了口气。
“呃?”
“.....你没感觉到奇怪吗?那么多杂碎一闻到你的血液味道,就争先恐后地扑过来;要知道,虽然他们能喝到的都是家养劣质血,你这种野生新鲜人类算是很有吸引力没错,但远远没到他们争着抢着就为了喝一口血的程度,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
被这么一提醒,吴相朔算是反应过来。
确实,他之前也在困惑于这一点,就像是前世大家都没吃过大鱼大肉,路边偶然见到免费试吃的龙虾海参鲍鱼摊点,固然会过去凑热闹,但像是饿了好几天的人争先恐后扑过来的情况,确实是不可能发生。
除非......那些东西非常值钱。
“艾瑞莎小姐,你的意思是?”
“还不懂吗?”
艾瑞莎右手食指指向吴相朔,面带严肃之色。
“你的体内不知为何,蕴含着庞大的能量,任何血族只要吸了你的血,无论是魔力还是体力都会获得可观的提升,而且这股能量已经庞大到只要有血液暴露在空气中,就会扩散出去,宛如蜜糖一般,吸引附近所有的血族,不然你以为我什么会相信你的身份,并且将你收为血仆?按照我们梵卓氏族的规定,我在成年之前是不能收血仆的。”
“这样.....”
又得到了一个信息点,不过现在好像没用,就算知道眼前少女还没成年又怎么样。
“将你收为血仆之后,你血液里的能量就会相对稳定,不会容易引起周围血族的觊觎。不过你别太得意,如果凑近距离仔细嗅闻,还是能察觉到的。”
“我知道了.....”
吴相朔走神地应付着。
“别不满,有我给你做担保,等身份确认下来之后,你就能以我的仆从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你应该感觉到荣幸才对。”
“.......感谢艾瑞莎小姐,我的名字是吴相朔。”
既来之则安之,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体内会有那种东西,但吴相朔还是挠挠头,对艾瑞莎表示感谢,顺带着告知名字。
“吴、相、朔?奇怪的名字。”
艾瑞莎歪了歪头,似乎是感觉这名字不太符合该世界的习惯,自作主张地给他改了名:
“决定了,你以后就叫格雷尔·索雷斯(Grell Solace)。身份是梵卓氏族收养的流浪血族,作为我的仆人和侍从。”
“喂,你都不问过我意见的吗.....虽然说我们确实是身份不对等没错......”
吴相朔面色古怪,而艾瑞莎也像是看出吴相朔的小心思,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怎么?不满意?你也不想要因为名字太特殊而暴露你穿越者的身份吧?”
见吴相朔一个劲摇头,艾瑞莎耸耸肩膀。
“这不就得了,别忘了你的身份,就这么决定了,你自己也记得要适应这个新名字,不要露馅。”
说罢,艾瑞莎就径直打开房门走出了房间。
至于吴相朔,则是在盯着门口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并不禁露出苦笑。
“这算是什么事.....”
虽然感觉是很生草,但俗话说得好,人生嘛,就是在一个坑里跌倒爬起来之后,再在另一个更深的坑里跌倒,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不管怎么说吧,自己总算也是得到了一个能在这个世界继续混下去的身份。
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快要晚上了。
这个世界的白天和黑夜总是分的不那么清晰。
感觉心头一阵无名的烦躁,顾不得这床是用蜘蛛丝编织而成的,吴相朔一头躺在松软的大床上,感觉全身说不上的乏力。
“普瑞利姆大陆、梵卓氏族、千年圣战、薄血.......”
口中喃喃自语,念叨着一大堆的名词,吴相朔就这样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