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雪越下越大了…啊…阿嚏!”

等我和苏烟澜回到营地的大门前,天色已经很暗了,要不了多久便会入夜。

营地外的积雪已经很厚很厚,每一步都会深深陷进雪地里,这对于衣装单薄的我来说过于煎熬。

眼前的光景都有些泛白,感知不到四肢的存在,我只是缓缓更在苏烟澜的后面。

这一路上,她没再说过一句话,也没再拽着我。我们二人间的气氛有些压抑。

怎么回事呢?我不知道,好像自从我早晨说过今天不想出去的话之后,她就变得冷淡起来。

“我回去了。”

进了营地,她抛下一句话,就自顾自的顺着街道向她自己的服装店走去。

视线中,那一头粉色的头发渐渐被白色侵染,直到我再看不见她的人影。

对此不甚在意,我只是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颤抖着向我的家走去,实在太冷了。

营地里的道路并没有比外面好上多少,积雪同往年一样无人清扫。

很多人门前的台阶都已被雪花填平,低矮的房顶上,一片片黑色的瓦片覆满银色。

稍有不同的是,今天的营地多了些巡逻的人。他们穿着各种各样的棉衣,但无一例外的拿着枪。

严肃如这些领主的爪牙,看见我穿着粉色女仆装瑟缩的样子仍是有些止不住笑。

呼啸的寒风里,大汉们爽朗的笑声在我耳中有些刺耳,但我却没有要回怼的意思。

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可没胆子去激怒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

“呃啊…”

失去知觉的双腿,一个不注意便绊倒在雪地里,脸朝着下饭,狠狠的吃进一块不知被多少人踩过的积雪。

好冷好冷…这个雪天前所未有的冷,过去几年,我从未如此狼狈过。

为什么呢?原来以往的雪天,我也和这些士兵们一样穿着保暖的棉衣啊…

致使我陷入如今境地的,毫无疑问的是过往斑斑劣迹,但我却决计不会愧疚。

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人渣,人渣不会悔过,也不应悔过。能认真悔过的不叫人渣。

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笑声,大抵是笑我平地摔跤的狼狈。

已经…无所谓了。

挣扎着起身,我没走几步,再次摔倒在雪里。

又是一阵嘲笑传来。

在回营地的路上我也是这样走几步就摔倒一次的么?我不清楚,大抵是脑子被冻坏了吧,总之,我应该庆幸今天的雪足够厚,我才不用担心摔倒致使伤筋动骨。

“阿嚏!回家…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我感觉脑子已经不属于我自己,混混沌沌,低声安慰着自己,我再次起身,摇摇晃晃的走着。

力不从心,我已经在这样寒冷的环境中走了许久,从中度辐射区到营地间,好几个小时的路程。

身体早已疲惫不堪,我就如此这般走几步,摔一跤,然后爬起来,再摔倒。

渐渐的,耳边没有了嘲笑声,只剩下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风吹过耳边的声音。

并非这些士兵们良心发现,只是他们感到无聊了而已。

雪天里像我这样不断摔倒,最后再也起不来的拾荒者多的是,司空见惯,笑一笑也就够了。

他们没那么多时间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我这样的家伙身上。

街道边的某处雪堆或许正掩盖着某个拾荒者冻僵的尸体,每到冬天,总会有没法抗住饥饿和严寒的人死去。

或许过去,有不少被我扫地出门的前女友也会冻死在雪夜?无所谓,她们都与我无关,被榨干价值的人死了便死了。

“回家…回家就好了,回了家就不冷了。”

低声呢喃,我的耳中渐渐连风声和脚步声也不剩下,刺骨的寒意在渐渐消退。

并不是温度在回升,只是错觉罢了,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我大抵要死了。

“阿嚏!不行,秦悦,死也得死的体面点吧,冻死在街上,白让人笑话。”

说了什么,连我自己也听不见,我只能感觉到我的嘴唇在翕动。

一步一摔,当我站在熟悉的小巷口时,我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我走到这里的了。

低矮的屋子和外面没有区别,同样覆满白雪。邻居们早早把柴火收进屋里,从他们窗户的缝隙中,透出些许温暖的火光。

屋旁的草地被雪盖满,那些或苍翠,或枯萎的草,无一例外的被压弯了腰。

这场雪后,这些草们大抵无一例外会死掉,和一无所有的拾荒者一样。

区别是这些没被辐射污染过野草到了春天会再次长出来,而拾荒者死了就是死了,甚至连尸体都可能被其余的拾荒者分食。

“阿嚏!阿嚏!”

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蹲下身,我将手伸进门前的雪堆里,细细摸索着,好一会儿才把钥匙从雪堆下的某块石头里摸出来。

“总算…回来了。”

将钥匙插入锁孔,开了门,看着漆黑一片的小房间,我有些感慨。

这个雪天真的格外的冷。

站在门口,我搓了搓仍旧毫无知觉的手,才慢吞吞走进屋子。

离了雪地走进屋子,身体便开始发烫,手脚还是不怎么听使唤,头昏脑胀。

是了,穿着单薄的女仆装在雪地里走了那么久,感冒加剧是应该的,或者应该说是发烧?

奇迹般的回到了家里,而没有被冻死在外面,这对我而言已经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费劲的努力从衣柜中抱出过冬用的被子,我笨手笨脚的将它们抱到床上。

期间这棉被还掉到地上好几次,但总之,我还是将它们放到了应该存在的地方。

再也没力气脱下被雪水弄湿的衣服,踉跄几步,我便无力的倒在床上。

勉强将被子盖在身上,我甚至没来得及将它铺开,身下仍是一床单薄的毯子。

我已经顾不得湿着身子睡觉会怎样了,我已经太冷,太累了。

“阿嚏!晚安…”

一片漆黑中,床头靠着墙壁的大熊玩偶静静坐着,它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点点微光。

不知向谁道的晚安,总之,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沉沉睡去。

好吧,到底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我自己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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