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在看我们。”

握着我的手,她轻声开口,将手电转向四周,细细搜索着。

而我则稍微有些慌乱,是什么东西呢?畸变体还是普通的动物?我不清楚。

稍稍攥紧了她的掌心,紧接着便被她毫不留情的甩开。

“拿着手电照亮那里。”

苏烟澜把手电递给我,用手指向右侧的一颗树干。

尽管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但我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压下心底的不安,拿稳手电,照向她指着的方向。

手电白色的光芒中,棕色的粗壮树干上染着血,已经干透的褐色的血迹里,还沾着些不明的乳白色物体。

我看见苏烟澜缓步走向那颗树,她剥开野蛮生长的藤蔓,窸窸窣窣的声音的让气氛显得愈发压抑。

“…有人死在这了。”

稍许沉默,她开口说话。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过去看看。

树下,是一具穿着绿色大衣的骷髅。它静静的靠在树干旁,头盖骨上是一个不小的洞。

骷髅的右臂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幅度向后弯曲,手中是一把漆黑的手枪。

我并不是熟知军事的人,也因此,我看不出那手枪的形制。

苏烟澜俯下身,捡起那把手枪,将它递给了我。随后又看了看骷髅身上已经有些残破的大衣,撇了撇嘴,拉着我离开树下的一大片藤蔓,回到了林间的道路上。

“这个?给我的话不怕我反水偷袭你么?”

手里的枪沉甸甸的,我没玩过枪,对枪的认知还停留在扣动扳机就能发射出夺人性命的子弹。

“无所谓,秦悦小姐,我相信你不会蠢到做出在辐射区贸然开枪的蠢事。”

她只是有些用力的捏了捏我拿枪的右手,弄得我一阵痛呼。

“所以说,刚才你说的盯着我们看的东西就是那具骷髅么?”

揉了揉被捏的手腕,我回过头,远处尚能看到进入森林时的入口,一个小亮点。

我就说嘛,这才进辐射区多久,怎么会遇到畸变体呢?

“不是。”

然而苏烟澜却出乎我预料的摇了摇头,抓着我的右手,对准左侧一处藤蔓丛生的地方。

比起其他地方,那里的藤蔓格外的茂盛,也没什么叶子。

从背后抱住我,她就这么将我的手指放在扳机处,然后按压我的手指,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紧接着便是一声哀嚎。

耳膜被巨大的声响震的有些发颤,但更加使我难受的是眼前十多米外畸形的怪物。

它从藤蔓中冲出,苍白的皮肤上到处都是染血的创面,漏出淡粉色的肌肉。

佝偻着身子,双腿的肌肉有些萎缩,细极了,但却奇迹般的支撑着它站立。修长的手臂几乎有两米长,低垂在地面。

哪怕是弯着腰,它却依旧看起来比我高上许多,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样一个高的离谱的生物能够无声无息的潜藏在藤蔓中,因为这发狂的怪物已经向着我冲来。

十多米的距离,不到一秒钟,这怪物已然来到面前,伸出双手,就要刺穿我和苏烟澜的身躯。

砰~

又是一声枪响,怪物的动作停滞了,我也总算是回过神来,对着这怪物畸形的身躯连连扣动扳机。

一枪,两枪,三枪。

我也记不得我开了多少枪,只知道等这怪物扑倒在地面,手中的手枪已经再没有一发子弹,只发出阵阵咔嚓声。

“呼…呼…”

喘着粗气,我才感觉到脸上沾上一滴温热,丢下枪,我擦了擦脸,一滴赤红的血出现在手心。

“啧,十六发子弹,我开了两枪,你开了十四枪”

苏烟澜将我松开,离了她的怀抱,我便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撑着干燥的地面,我回味着刚才慌乱的时刻,耳边还是那接连不断震耳欲聋的声音。

如果没有苏烟澜及时开枪的话,我大抵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死了吧?

“你知道这东西的位置,为什么还要去那棵树查看尸体,不怕检查的时候被攻击么?”

缓过气,我终于想起了这个问题。她明明知道这畸变体的位置,为什么还要漏出后背?

“秦悦小姐,我身后不是有你在么?反正先袭击的也是你,如果它早些自己出来我还能抓活的。”

苏烟澜对着我笑,我的心情却很是沉重。

所以说,这个恶劣的家伙真的和早上温柔的给我递面包的人是同一个么?把活人当诱饵什么的,未免有些过分。

“我说,把我当诱饵和挡箭牌什么的,未免太过分了吧,烟澜小姐。”

不满的瞪了她一眼,我想我大抵明白了为什么她要抱着我开第一枪了,因为那样即使没反应过来被近身了,第一个遭殃的也是我,而不是她。

“不过分。”

她的反驳还是平平淡淡的,不再理会我的幽怨目光,苏烟澜走到怪物的尸体面前,将它翻了个面。

而在这时候,我才能更加仔细的观察这怪物身上的具体细节。

它的额头上卡着一枚黄色的子弹,周围已经愈合,那大抵是曾经受过的重伤。真正致命的地方是胸前那一片血肉模糊,嗯——我的杰作。

情急之下,我误打误撞的将子弹全部倾泻在它的胸前,因为目标最大最好命中,此刻,那些密密麻麻的小洞正汩汩的流着血。

而这怪物的两条腿,则各有一枚弹孔精准的命中膝盖,那应当是苏烟澜的杰作,我可做不到准头这么好。

“啧,原本抓住这只就可以回营地了,都怪你,把它打死了。这下只能继续深入了。”

看着我,明明应该是责怪的话,但不知为何,我却从苏烟澜的脸上看到一抹笑意,她似乎是想看我出更多的洋相。

这人真怪啊…一个人怎么能做到这么多面孔的?初次见面时的优雅;夜晚店铺里的变态;今晨的温柔;营地门口的冷酷;还有现在的恶趣味。

我愈发不能理解她这个人了,但我知道,我再也受不起刚才那种惊吓了。

虽然不曾大喊大叫,但临近死亡时的恐惧感却着实给我上了一课。那种说不出话的窒息感…我大抵从没有刚才那么畏惧死亡过。

“已经不早了,领主只给我放了一天假,明天还得早早去领主那,下次再陪你出来吧,烟澜小姐。”

看了看表,我装作一副忧愁的样子,捧住苏烟澜的手,用央求的目光去看她的眼睛。

我自己都没想到才刚刚经历过死亡般恐惧的我能够这么快做出完美的伪装。

而让我更加意外的是,苏烟澜竟然奇迹般的同意了我的请求。

“可以。”

她沉吟了一会儿,将我扶起来,扒下我身上那件本就属于她的大衣。

好吧,看来我要冻一路了。希望回去不要发烧…

默默祈祷着,我和她踏上了归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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