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于时刻观察着她的胥玲来说，这恐怕是一个不太好的信号吧。不过沈遥也不是特别担心，只要别出大动静，应该不会产生那么大的蝴蝶效应，让胥玲在周三晚上放弃行动。
“诶，是你让邹老师把我叫出来的吗，”何筱筱看着自己的男朋友，有些迷糊，“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有，邹老师居然同意了？”
不知道这只呆萌的小鹿对眼前的情况产生了怎样的误解，沈遥现在可一点都笑不出来，准备到嘴边的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嗯？”
看着沈遥欲言又止，何筱筱忍不住伸出手，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没事，我们先过去了再说吧。”
沈遥把右肩拽着的小背包藏好，不让她看见里面装着的，密封地严严实实的布丁杯子，和另一样昨天傍晚网购到的，黑色的小玩意儿。
小碎步跟上少年的步伐，何筱筱忍住了问“去哪儿”的心思，乖乖地跟在后面，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安。
走过青石砖路与立交桥，因为一路上也没说话，感觉到的还算比较快。程老师和张医生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坐着，没想到沈遥这么雷厉风行，这么快就看见他回来了，有些小惊讶。
而沈遥一路上都没说话，这让何筱筱感觉气氛很沉重，走进医院里有些战战兢兢的，站定后才敢小声地跟沈遥问：
“那个，到底出什么事吗？”
“嗯，”少年的眼神有些躲闪，想了想还是只说了一句：“咱家的猫死了。”
何筱筱轻轻捂住嘴，睁大眼睛：“是我们昨天收养的那只虎皮流浪猫吗？”
沈遥点点头，何筱筱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似乎是刚刚回过神来：
“是因为以前的疾病，还是身体原因吗，之前身体就很不好的样子……我的意思是，不要太伤心啦，你自己的生活还得继续。”
言下之意就是，这猫昨天看上去本来也就离死不远了，虽然昨晚没跟你在一起，不知道你跟这猫之间擦出了怎样的情感火花，以至于它死后你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是很需要吧？
何筱筱并不是那种对小生命漠不关心的人，只是她觉得，沈遥这个样子明显不太正常，而且周围的气氛从自己进来后就变得很凝重，她觉得可能实情并不只是这样。
不过沈遥不说，她也不好问。话说回来，刚刚听到猫死亡的消息自己那副惊呆了的反应，实在是被周围紧绷的气氛所感染了，现在想来真是有点羞羞脸。
“嗯，我知道，”沈遥勉强挤出一副微笑，捏了捏少女的小手，“这样吧，你先听话，跟这位张医生进去检查一下，等你出来之后我跟你解释。”
“……嗯。”
乖巧地应了一声，何筱筱跟着张医生进了过去。这期间程老师和张医生都没说话，可能是他们觉得，在结果出来之前，都不能乱说话透露了什么刺激，以免到这个小女孩。
不过他们太多虑啦。沈遥想到了上周目的星期三中午，那个小过道里，女孩子用灿烂的笑脸坦然迎接自己的死亡讯息，并且用纸巾轻轻擦拭自己眼泪的样子。少年看着少女逐渐远去的后背，心里有一股莫名的自豪。
嗯，某人倒是忘了，别人当时并不是真的相信了自己那听起来完全是鬼话连篇的话。
呼，呼。
沈遥坐在椅子上，用力地喘着粗气。一路来是抱着老猫尸体来的，虽然这猫生前很瘦，但饿死的猫也比兔子重。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拿兔子来当重量单位，不过总之，一路这么负重跑过来还蛮费体力的。之后又是跑回去，蹭蹭蹭跑上五楼，拿了布丁再蹭蹭蹭下楼去学校接何筱筱。
先前没发现，现在一坐下来才觉着累。
真挺累的，但是还休息不了。
他打开小背包，把布丁杯子拿出来递给程老师：
“这就是那个食物，昨天扔垃圾桶的刚好没扔……别担心，垃圾桶很干净，除了这个啥都没有。”
程老师倒并不在意手中的“垃圾”是不是很脏，留下一句“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就拿着杯子起身走了，看他行进的方向又是某个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得，人脉好就是方便。
沈遥扒拉着脸，开始无聊地等待起来。虽然昨晚睡眠质量很好，但是架不住早上起得早啊，何况这个检查他早已知道结果，也没什么期待和紧张之心，不一会儿就变得迷迷糊糊。
后来是被一阵冷风吹醒的。
医院墙徒四壁，大厅里根本没有窗户，不知哪里就来一阵邪风，吹到他一背的冷汗上，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激灵。
真是活见了鬼了。
悄悄嘟囔一声，下一秒沈遥却马上站了起来，他看见张医生和何筱筱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知道检查已经结束了。
何筱筱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异色，眼睛还在迷糊地一眨一眨的，看起来张医生什么都没告诉她。事实上张医生确实没打算告诉她，走到跟前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老程呢？”
——合着你连我也不打算告诉啊？
“他去检查‘那个’东西了，我带来的那个食物，”沈遥抬头认真看着他：“张医生，你就如实告诉我们吧，我们有权利知道这个。”
张医生为难地左右看看，左边的少年死死地瞪着自己，一脸不说不罢休的表情；右边的少女也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眨着眼睛的样子像只小动物。
“唉，好吧，”张医生叹了口气，放弃对两人隐瞒，“确实检查到了，这小姑娘身体里也有那只猫尸体里的致死物质，不过量很小，发作期也应该还早，你们放心，我们能很快研制出解药来，小姑娘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后半句话明显就在瞎扯了，大人就爱自以为是地撒谎。
不过何筱筱明显还是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依然满脸疑惑地看看张医生，又看看沈遥，最后歪着脑袋，视线停在沈遥身上，仿佛在索要承诺过的解释。
“唉”少年沉重地叹了口气，全盘托出：“是这样的，你记得我昨天给猫为过那个布丁吧，你吃剩下的。”
“嗯……”何筱筱朝反方向歪了歪头，“然后它变成了这样……果然猫咪不能吃布丁吗？”
——你别关心猫咪了，关心下你自己啊！
沈遥又叹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是的。不过麻烦的是，虽然这猫死亡确实是因为吃了布丁，但死亡的原因并不是吃不得布丁，而是这个布丁本身。”
“这个布丁……有毒。”
“诶？”
何筱筱睁大了眼睛，她终于明白自己也被拉去检查的原因，再结合张医生刚刚的话一想，霎时间明白了：“你是说，我也……中毒了吗。”
“是的。虽然量很低，但是确实有那种毒性物质。”这次开口的是张医生，他有些小心地瞧着面前的小姑娘，生怕她激动。
然而何筱筱非常淡定，只是小脑袋偏离的角度更歪了：“可是……布丁是在楼下奶茶店买的，这么久了也没听吃死过人哇？”
沈遥觉得自己的额头隐隐有些黑线，不由得提醒道：“筱筱，你……你中毒了，不担心吗。”
然后他就看见，面前的少女一本正经地眨眨眼睛说道：“为什么担心，张医生不是说了吗，我没有生命危险，他们会研制出解药的。”
——没有个鬼的生命危险啊！你真的要死了你知道嘛！
站在旁边的张医生有些不好意思，也许是因为自己说了假话心里有愧，老脸一红，招呼了他们几句，就去找程老师了。沈遥把何筱筱拉到身边坐下，两人握住手紧贴在一起。
事实上，如果张医生自己不走，沈遥也打算找个理由打发走他和何筱筱单独相处的。当然他并不是为了和小鹿亲热，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筱筱，你跟我说，从买布丁到自己吃的过程中，有其他人经手过吗。”
少女罕见地沉默了下来，她的心里出现了一个身影，但是无论如何都有些难以相信。
“乖，告诉我好吗，我跟你保证，在查清楚真相之前不会给别人说。”
沈遥轻声轻语地劝到，他当然知道少女心在担忧着什么，胥玲在她眼里算是关系还好的朋友吧，她不想因为猜疑把朋友牵扯到刑事案件里来，假如最后证明对方是无辜的，以后该如何面对？
也许是沈遥的保证打动了她，何筱筱最终微叹一声，说出一个名字：
“胥玲，是她帮我把布丁买回来的。”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男友的上衣小口袋中，有一只黑色的小东西正在默默工作，这件短袖的衬衫稍微有些宽大，口袋显得很蓬松，怎么也看不出来里面放了东西。
“嗯，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别人，包括警察，但是我会找机会悄悄调查她的。”
何筱筱垂着小脑袋，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最后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
“嗯。”
不知道是因为沈遥惯着自己答应保守秘密，还是因为沈遥不经她同意硬要去调查真凶。
“对了筱筱，”沈遥突然又问道：“我问你一个很认真的事，首先，你相信我吗？”
这不是计划中的问题，但是很重要，对他很言很重要，非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