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巴掌抽完,谢凌双颊肿胀,眼眸充满血丝,他拼命地想要起身反抗,却提不起半点力气,刚刚凶剑邪魇的随意挥击,已然重创他的神识。

若非是有护体灵宝,那一击都够取他性命。

瞧见谢副千户受伤,都察院的夜鸦卫一愣,拔出雁翎刀便想上前救驾,可又怕刺激人犯行凶。

假如意外导致谢凌死亡,到时候朝廷追责,绝对会让他们下半辈子在诏狱里过,生不如死的那种。

白衣少年此刻也没行凶的意思,说不准等他抽完巴掌解气后,就会放过谢副千户性命,顶多就是事后被谢凌那世家子责骂两句,罚点𢔓禄。

因此,相较拔刀救驾和四散逃窜,显然是选择站在原地静观其变来得最具性价比。

再是几拳朝胸后,谢凌吐出血沫,脸色铁青,胸前护着的明光甲皲裂遍布。

平时趾高气昂的谢凌很是狼狈,艰难地爬功着快要散架的身躯,竭尽最后一丝力气喝道:

“我有定风白璧,难以被箭矢所伤,给我放箭!”

话音刚落,数十名弓弩手闻声上前,他们手持的玄铁硬弩可开十五石力,一箭射出,能够轻易洞穿整头耗牛,绞出血肉来,是绝对杀器中的杀器。

“轰轰──”

随着弓弩手总旗命令齐射,破空之声瞬间响彻街巷,刹那间,十几枚箭簇齐发。

然而,未等季晏清举起谢副千户的肉身,来做挡箭牌,就有一阵迅猛的烈风袭来。

那锋锐的箭簇瞬间被诡异的气流所裹挟,其如柔软的杨柳枝般,被轻而易举地揉成团块。

源道阶功法,《御气奇诀》!

“当街舞刀弄枪,都察院的是想造反吗?”

一声清脆似铃的声音传来,竟是男女莫辨,抬眼望去,只见酒肆檐角立着名眉清目秀的宦官。

年轻宦官身着朱红斗牛服,御前亲赐,外罩赤色狐裙,墨眉杏眼,肌肤比女子更来得加白皙细腻。

来者正是去邺城请魏王世子的汪竹。

二十二岁的年纪,他却已是司礼监秉笔兼缉事厂督公,真可谓是位极人臣,只略输司礼监掌印冯鸣。

而后者正是他入宫时的授业恩师。

看清年轻权宦的面容后,都察院众夜鸦卫赶忙吓得屈膝行礼,态度极为恭敬道:“参贝督公!”

炎夏朝总共有两套特务系统,一是负责监察天下百官的都察院,二是负责监察都察院的缉事厂。

夜鸦卫的前途光景除去上司的那本无常薄,可以说很大程度就决定在缉事厂太监的笔下。

与到长安为质的魏王世子不同,汪竹可是如今朝中炙手可热的新贵,毫不夸张的说,想要巴结攀附他的人能从皇宫一直排出长安城。

再者,汪貂裆还兼着缉事厂督公,权势极盛,除去瞎子外,在长安城当差的哪敢不认识汪督公的。

当谢凌看到汪竹下场的那一刻,身陷地狱中的仇仿佛看到了救星下凡,赶忙连滚带爬地过去抱住汪竹的大腿,只是这次季晏清却没有阻拦。

“督公……督公救我!”

谢凌有先语无伦次地说道,虽然他平时最讨厌向太监低头俯首,可怎奈今日情况实在特殊。

比起脸面而言,显然是性命更加重要些。

“那穿白衣的贼人当街殴打官差,目无法纪,且气焰嚣张至极,恳请督公出手主持公道。”

“直是好大的胆子……”汪竹轻叹一声,缓缓说道。

“对对对!”跪在旁边的谢凌赶忙附和道。

“谢副千户,你好大的官威啊,居然敢说对藩王世子动用刀兵,若是让你再做几年官,怕是连本督公都不会放在眼前。”汪竹冷冷地说道。

谢凌的神情先是错愕,旋即转为震惊,最后渐渐变成恐惧,他颤颤巍巍地说道:

“您说……他……他是魏王世子?”

轻叹一声,汪竹随手挥动片刻间就将夜鸦卫的雁翎刀震回鞘中,玩味地看了谢凌一眼。

他五岁进宫,修习《御气神诀》至今,快二十年的时间却始终未悟要领,不如师傅三成功力。

“季世子……季世子,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冲撞您千金之躯,还望殿下能够饶恕下官之罪。”

谢凌扑通一声结实地跪倒在地,当场脑门就磕出鲜红的痕迹,恭敬的神态到达谄媚的地步。

在姑苏谢氏这些世家眼里,魏王柳相不过是粗俗低贱的暴发户而已,是这辈子命好方能权倾朝野,但终究是底蕴浅薄,难以延续。

西域战事复燃,陛下亲命魏王季阳挂帅出征,他若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得罪魏王世子,那真是在寻死。

谁敢阻陛下的征西大业,谁就要掉脑袋!

见此情景,季晏清轻声笑道:“本世子心善,自然不会跟你计较这些……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刚好汪督公也在这里,就按律处置即可。”

谢凌闻言脸色煞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那位身着朱红的年轻权宦。

而汪竹却拨弄着指甲,随意出声吩咐道:“来人把谢副千户拖到诏狱,好生伺候,切莫怠慢。”

“汪竹,我是姑苏谢家的人,你敢对我用刑?!”

谢凌双眼赤红,挣扎着怒吼道。

“不过是多扎扎针眼,少睡睡觉而已,聒噪……”

汪督公凌厉一指,隔空折断他的颔骨,谢凌瞬间两眼翻白,晕死过去。

处理完都察院副千户的事,汪竹淡然转身,朝着负剑的白衣少年问道:

“季世子当街殴打御林军,下次想做这事的时候麻烦先知会咱家一声,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那恐怕世子也不会好过的。”

“闲暇无聊,便出来逛逛街,见到居然有御林军调戏民女,就顺手给点教训。”

季晏清平淡应道,往后迈出几步,俯身抬起掉在地上的深紫绣金香囊,很是惹眼。

浅浅地近鼻嗅闻,暗香盈盈,宛如幽兰。

“哦……不知季世子看上的是哪家姑娘?”汪竹悄然走到白衣少年身后,好奇地出声问道。

“潇湘阁的姑娘。”

“殿下朝御林军动手,就为一名清倌人?!”

“怎么,难道不行吗?”

“……”汪督公摇了摇头,竟无言以对。

街巷角落,那画轿却仍停留原地。

轿内的女子身着一抹轻纱紫裙,砌墨发丝随意地挽髻,垂落至精致瓷白的锁骨,酥胸/半露,如削乳色香肩外敞,极尽诱惑。

樱桃小口,玲珑琼鼻,那双紫色的瞳孔烁着熠熠光芒,竟是位妩媚妖娆的绝色美人。

“圣女,那只幻草薰囊可是天阶灵宝,就这样送出去会不会太便宜那白衣少年?”

菁菁嘟起嘴唇,有些不满地怨道。

“无名公子……我们,会再见的。”

望着俊美少年的背影,伶雀白晳的柔荑勾了勾耳畔的青丝,艳丽的朱唇翘起绝美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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