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炮弹越过高耸的悬崖飞射向峭壁上的堡垒，那是西班牙海军和法兰西海军最强大的炮火掩护。

望着不远处已经被炮击轰炸出来的尘埃和火光覆盖的峭壁上侧，一身破旧的军服背上背着步枪腰间别着军官佩刀的马塞纳上尉很是激动。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在休达港要塞训练了几个月冲击的他们今天终于要接受实战的检验了。

功成名就的一天，飞黄腾达的一天，艰苦卓绝的一天，载入史册的一天，这一天即将到来。

随着英国地中海舰队撤退回本土，任何有脑袋的人都已经看明白了，英国人要输了。

这场英国殖民地独立战争，这场前后打了八年的战争，即将结束。在这胜利的前夕，直布罗陀要塞将是所有军人获得胜利和荣誉的最后机会，错过这一次就没机会了。

对此马塞纳懂，弗朗西斯科也懂，大家都懂，所以为了获得最后的胜利和荣誉，大家所有人都表现的十分积极——作为这场发生在欧洲战场上始终没有太多施展拳脚机会的法兰西和西班牙王国的陆军，直布罗陀要塞攻坚战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在这里每一名波旁王朝的军人都将为祖国为国王为自己的荣誉竭尽所能。

在这些全部由敢死志愿者组成的先锋突击队中，每一个人都发誓战斗到胜利为止。

“即将进入浅滩！所有人做好防冲击准备！”

突击队总共由十艘防御力强悍的浮动炮台艇组成，十艘浮动炮台以东南向西北的方向全速驶向要塞最南端欧罗巴角的高崖，十艘炮艇的风帆后面都挂满了攀爬用的绳网，艇上原本放满的重炮和弹药火药全部被拆了下来，除了船底铺设了一些防止船体翻覆用和压舱用的沙袋，其他的东西就几乎没有了。要说有就是多加了一些攻坚受阻时使用的步枪和枪药、喝得淡水、吃的硬饼干之类的物资。船上甲板上横着摆放着好几个和船体一般长的登城云梯，用来攀登十米高的岩壁，一切物资准备都在休达港的演习中经过了检验，证明有效后才投入使用。

每一艘被用作登陆艇使用的炮艇前面都有几名年纪很大的老渔民，他们是直布罗陀附近的老人，熟悉要塞周边的海况和暗礁位置，站在船首给突击队船队指路防止突击艇在登陆之前就撞上暗礁。

“四号炮台（登陆炮艇）触礁啦！”

没等马塞纳所在的一号炮艇靠上岸，冲的最急一马当先的四号炮艇因为水手和引路的渔民估计错了水下礁石的深度和战船的吃水撞上了暗礁开始沉没，原本一腔热血的四号艇上的士兵和水手们瞬间如霜打了的茄子急匆匆从船上跳下等待后续的帆板船过来拉上他们带他们，他们的火药武器被海水打湿后已经没法使用了，只能带着砍刀去和敌人拼命。

“七号炮台进入登陆位置！”

虽然有一艘船不幸沉没，但更多的船在老渔民的指引下还是通过了危险区域顺利进入了登陆位置。

最早顺利进入登陆位置的七号炮台艇很快借着冲力搁浅在了欧罗巴角悬崖之下，因为冲击角度不好，船的船帆没法一侧倒下为登陆提供方便，士兵和水手们只得架起云梯攀登峭壁，这明显耽误了时间。

“让船再向西偏转十度！”

眼看自己的船马上也要进入登陆位置，熟悉海事的马塞纳敏感地觉察到自己这支船的冲击偏角小了。这样船不会以夹角冲上岸，甚至没法获得足够的冲击力（与风向有关）冲到合适位置。

马塞纳所在的一号炮艇就这样临时改动了冲击夹角，向预定登陆点更西方面驶去。

“抓紧！咯吱——”

然后只听一连串的咯吱声，那是船底摩擦海底发出的声音，在船借助风力和惯性冲击上岸边之后，没等船底仓被水灌满，水手们就七手八脚地开始操作锯子和斧头朝招呼主帆的旗杆将其砍断。

在这个时代，每艘战船上都有许多这个时代的随军高级维修技工——木匠。

这帮经验极其丰富的木匠平时负责保养船只战时负责修理被打伤的船体，连临时修船都十分精通的他们对如何拆船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在早就准备好的裂缝上将钢锯插上去，几个木匠齐心协力据了不一会旗杆就被锯断了。因为是大倾斜角冲上岸，马塞纳所在的一号艇的船帆往一旁一倒正好搭在了峭壁上。

数米高的船体，十米多高的主帆往峭壁上一搭，正好在峭壁上露出了头。

坚硬柔韧的船帆帆布搭在岩壁上，用麻绳编程的攀登网挂在帆上，陡峭的岩壁就这样被风帆征服，早就熟悉攀登缆绳和风帆的水手们咬着刀子背着步枪十分矫健地爬上岩壁，覆盖在岩壁上厚重的帆布保护他们不被锋利的岩石划伤，踩着自己熟悉的麻绳网，一号艇的水手不一会就登上了岩壁，并将一早背在身上的绳子一头用飞矛固定，一头扔下悬崖让步兵兄弟们登上来。

一些够聪明的士兵没等绳子扔下来也学着水手们那样顺着帆网爬了上去。

其中就包括当过多年水手的马塞纳本人。

“轰隆——！”

刚一登上十米高的峭壁，一发呼啸而来的炮弹溅起的石头碎屑就从他眼前飞过砸在他的帽檐上飞了出去。

这让他从刚刚攀登上岩壁的兴奋中恢复过来。

重新开始审视眼前的世界，眼前的战场。

在两千门大口径舰炮数小时的持续轰击下，英国人部署在欧罗巴角上的防御工事已经基本丧失了反击能力。

原本情报中坚固修筑一新的东西横断防御工事已经被轰炸开了数不清的豁口，靠近西面的星形棱堡已经被炮弹打的失去了反击能力。

二十门被布置在南岸的大炮不是被摧毁了就是被炮弹打飞掉下了工事，几门英国造的十二磅炮没精打采地瘫痪在星形棱堡的豁口下，那里曾经是一个炮位现在已经敌人被放弃。

在两千门重炮的猛烈轰击下，要塞南端欧罗巴角上的英军龟缩在地堡里根本抬不起头。他们对于南岸奇迹般从断崖上攀登上来的法军束手无策，因为根本没有人能冒着这种程度的火力从防御工事中出来将他们驱逐。他们没有这个勇气。

被两千门这个时代口径最大，威力最猛的重炮集群饱和轰炸，这种绝望性的轰击对士兵士气和肉体的杀伤力是超乎想象的。

拿破仑侵略俄国的战争时，在欧洲历史上最大规模会战之一的博罗迪诺战役中，俄军和法军全部主力——共计二十余万大军在莫斯科城外决战时也仅仅用了一千门口径从六磅到十二磅不等的大炮。而此时此刻在直布罗陀要塞，在这片小小的欧罗巴角上，法兰西海军和西班牙海军却在用超过两千门从十二磅到三十二磅的重炮轰击这片小小的地域，这种绝望和恐怖的摧毁力，是同时代任何陆军在陆战时都不曾有过的。

原本在防御直布罗陀要塞的工事布置中，难以攀爬被峭壁保护的南侧欧罗巴角就不是防御重点，工事水平难以和西面港区比拟，现在又遭受这种空前绝后规模的炮轰，地堡里的守军早就到了奔溃边缘了。

“弟兄们！”

知道自己立功的时机来了，眼看峭壁上陆陆续续已经有好几百士兵顺着悬崖和绳索爬了上来，知道已经可以攻击的马塞纳带上那拉风找死的军官高帽，挥动着手中的军刀大呼道

“胜利就在眼前！跟着我！冲呀！”

“杀！！！！”*N

见到有军官在，那些爬上悬崖还有些群龙无首感觉的士兵水兵瞬间找到了感觉，有枪地拿枪，有刀的拿刀，没有武器的随便在地上捡块石头再不行地就跟着前面有武器的呼呼丫丫向横断工事和星形棱堡地缺口处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