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继续下去的话,找到古月也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罢了。”

莉雅眯起眼睛,小声嘟囔着。

比起找到古月,她更注重的是古晓雨的成长。古晓雨才是圣剑米斯特汀的主人,米斯特汀决不能因为使用者能力的软弱而蒙羞。

古晓雨的感知领域不断扩大,不过几秒的时间就已经超过这个深渊的的范围。

——不行,这样子只是在表面,一定要想办法升起来。

正当她有这个念头的时候,重新又有新的感知分支出现了。在不密也不疏的距离中,一些点上升起新的感知线,但是它们明显比地表的部分要粗,形状也开始发生变化。

正当古晓雨期望更多地体验这种感觉的时候,莉雅在她耳边打个响指。

“嗨,体验结束。”

“等一下,再……”

“我已经找到了呐。”

“什……”

古晓雨赶紧睁开眼睛,没等到她看向莉雅,古晓雨整个人就呆住了。

深渊中充斥着淡绿色的荧光,这些荧光从地面升起的树的叶子上发出来,照亮了整个深渊。地面上覆盖满了密密麻麻的裸露的树根,那些树也正是从树根的节点上生长出来,就好像一棵树的树根又重新生长,诞生出新的生命体。

古晓雨最后将视线收回自己脚下,米斯特汀正牢牢插在地面,而剑尖的部分深入地下,无数的树根以剑与地面的接触点为中心,向外扩散开。

“这个到底是什么?难道我借用了米斯特汀的力量吗?”

“不算是借用呐,米斯特汀只是配合你的愿望,将你的感知力以可以实现的形式做出来呐。”

“……”

古晓雨看着满满的树,说不出的震撼。

难怪自己刚才的感知是那个形式,原来一切这一切都是米斯特汀的引导。正是米斯特汀感受到了古晓雨的愿望,才会将她的感知力化成这个样子。

“说起来,古月呢?不是找到了吗?”

“在那个方向呐。”

莉雅指着左边。

古晓雨眯起眼睛,努力朝着那个方向看。在荧光的照耀下,她的感知沿着树根穿梭,以左边为目的地前进着。

“哦呀,被找到了呢。”

古晓雨听到这样的声音,急忙顺着枝干向上,试图看清对方的样子。

“不过,到此为止了。”

古晓雨感受到对方那不友善的态度,急忙撤退。

“现在还想要跑,未免太自信了吧?”

对方的攻击紧跟着它的话到了,古晓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它带着无法抗拒的威压,雷霆万钧地扫过来。

——就要被打到了,要躲开才可以。

古晓雨恐惧着,只要被那样的攻击打中,自己脆弱的灵魂说不定会就这样消散,说不定,自己再也不能睁开眼睛,再也不能感受到古月的关心,甚至连莉雅的责骂都听不到了……

——但是,为什么我不能动啊!

她连灵魂都颤抖起来,只能僵在远处,静静等着那个攻击打过来。无论多么想要躲开,无论多么想活下去,古晓雨的灵魂都停滞在树干的这个位置,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好怕,好怕啊。如果真的死掉的话,一切都就结束了。古月也好,莉雅也好,都只能在回忆和睡梦里遇到我了。达芙妮做的土豆料理,雪莉泡的茶,一切来自异世界的美好,都再也不会体会到了。

——这样子的我,和最初那个软弱的样子,又有什么区别。

——这样子的我,又有什么用,待在古月身边,不就是个累赘吗?不会被古月嫌弃吗?

——这样……我才不要。

轰——

明明只是寄托在树枝中的灵魂状态,却能很确切地听到声音。

触手一样的东西砸进地面,将岩石撕裂,震断覆盖在那上面的树根。古晓雨感知中的地面又少了一部分。而且她所在的树干也被折断,仅仅差了一点点,古晓雨的灵魂就会被击中,从而消失在这个世界。

“哦呀?面对我的攻击也能做到这种程度,你很能干嘛。”

——啊咧?怎么会?明明我已经……

——是嘛,这个样子啊。

古晓雨笑起来,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她却开心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要笑啊,我可不是变得坚强,我只是,不想在古月面前软弱而已。只要有古月,有古月的话,即使你是神明,我也不会害怕到不能动啊。那么接下来,就要轮到我的回合了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

“那么,再见。”

古晓雨的灵魂在自身强烈意愿的拉扯下,朝着身体所在的位置拼命移动起来。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触手猛地拍打过来,正好就在古晓雨前面的那一点点位置。如果古晓雨没有选好时机停下的话,她可能直接就被打中了。

“哦呀?打偏了呢。”

“米斯特汀!”

听到古晓雨的呼唤,刹那间无数新的树干汇聚过来,插到断掉的树根上,古晓雨借着其中一条穿梭,朝着身体的位置冲过去。

——只要能回到身体,借着米斯特汀,说不定可以打倒它!只不过可惜,还是不能确定古月是不是在那里。

古晓雨快速移动着,很快就回到米斯特汀,再沿着米斯特汀与自己契约的那条魔力通道回到身上。

“丫头,怎么样呐?”

“有敌人。”

她拼命喘着粗气,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莉雅摸着她的脸,问道:“神明?”

“不知道,它有至少一条很大的触手,力气很大。它的声音像……小女孩一样,听起来很奇怪。”

“小女孩啊……”

莉雅揉着头发,苦恼地重复道。

“你认识它吗?”

“不认识,但是……我问你,你知道神明的区别吗?就像同为罗伊格尔,你能区分【看破人心的蠕行】和【窥视人心的混沌】吗?”

“……”

摇头摇头。

“神明之间虽然没有等级,却有一套进化机制。从【黑暗】中诞生出来的神明,最开始也只是【异种】,这种生命虽然也有神明的特制,却并没有很高明的力量,说起来的话,算是神明的幼体。这之后,它们会进化为【蠕行】。【蠕行】的神明就能将自身的力量充分发挥出来。【蠕行】们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与庞大的身躯,人类无法看到它们确切的样子。而如果它们显现出来,仅仅只是看一眼就足以让人类陷入疯狂。”

“……这么说,【蠕行】后面才是【混沌】吗?”

“不,这一点并不明确,”莉雅晃着手指,“【蠕行】与【混沌】没有先后,【蠕行】与【混沌】既是一也是二,既是不同的生命也是一体两面。也就是说……”

“什么?”

“在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尚且还不明确呐。但是,至少特征还是很好区分的:【蠕行有着庞大的身体,【混沌】的身体通常不大,不过形态并不固定。”

“……”

“虽然也有人说,【看破人心的蠕行】和【窥视人心的混沌】其实是同一个生命,但是真理之树们认为这其实是神明放出的烟雾弹呐。它们其实只是气息很接近的两个个体而已。怎么样,很震撼吧?”

“原来有这样奇怪的生命啊……”

“不过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呐,我这里只有醒来之后留下的那点儿知识呐。不过那两个家伙的关系,我应该不会记错呐。”

莉雅摩挲着自己光滑的脸,大概是因为不知道神明之间确切的关系感到羞耻吧。

“不过,我要警告你的就是。你所遇见的那位神明绝对达到了【蠕行】的层次,具体的力量我也不清楚呐,但是,它至少会有超出想象大巨大形体,要小心是必须的。”

即使莉雅不说这么多,古晓雨也已经见到了对方的那道攻击。那样巨大的触手,很难想象身体是什么样子。

古晓雨蹲下身子,握住剑柄,将米斯特汀从地面拔出来。

被树根包裹着的米斯特汀意外地没有那么紧固,只是用了很少的力气就被古晓雨提起来。

古晓雨抬起头,眨眨眼睛。

这周围刚刚长出来的树全部都在米斯特汀被拔出来之后变得干枯,树叶迅速变黄掉落。就好像它们的生长被加速了上万倍时间一样。

“它们说到底也只是米斯特汀临时造出来的东西呐,连灵魂都没有的空壳,是不可能长久的。”

话虽这么说,古晓雨看着满满的树木集体落叶然后变得枯黄,悲凉的情感一下子就升起来了。

想到自己接下来就要面对未知的神明,古晓雨感觉自己胸口积聚着一团莫名的迷雾。那片雾从心脏那里涌出来,挤压着她的肺,她的胃,她的一切内脏。

呼吸紧紧抽动,胃忍不住痉挛,古晓雨强忍着这些感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想死吧?”

莉雅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你,不想死的吧?”

“……恩。”

“那就努力活下去呐,别想没用的事情。”

古晓雨握着剑柄,拄着米斯特汀站起来。

她长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点微笑。

“接下来说不定就要见到古月了,我不振作一点可不行呐。”

“顺带一提,那个男人和他的锁链都不见了。”

“伊芙姐姐在他那里,不会有问题吧?”

“他应该不是那样的男人呐。”

这样的话,一切的准备就完成了。

“让我们,面对神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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