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好的思路，不过他还是低估了耶梦加得的力量，冰刃贯入它的口腔虽然令它出血，但这点伤对于耶梦加得巨大的身躯来说大约和牙签刺进人体差不多。

如果不是要害，没谁会被牙签刺死，而口腔显然不算是要害。

疼痛让耶梦加得暴怒，它大声嘶鸣，狠狠地与洛奇对撞，那是一只重量可以与建筑相提并论的大蛇，相比之下的洛奇好比与巨鲸对冲的鲑鱼，那磅礴得如同大海般的力量瞬间逆转了他全部冲力，耶梦加得头颅猛地一扫，洛奇被拍在墙壁一侧，石砖因为冲击而开裂，洛奇被砸进了那巨大的坑里。

“双重元素解放·三阶！”他的声音从墙壁里传出，接着耶梦加得的头颅被缓缓抵开！

洛奇从那缝隙中跳出来，然后站立不稳半跪在地吐出一口混杂着冰碴的血，他大口地喘息，借此缓和脑内嘈杂的嗡鸣，元素解放三阶化对大脑的负担非常巨大，他的身体本就虚弱，在这种状况下还强行使用第三阶的元素解放简直像是自寻死路，好在默林传承对于大脑的保护有些特殊的诀窍，他还不至于像多琳一样失去意识或者记忆。

但他的魔源却已经油尽灯枯了，元素解放后的魔法师拥有源源不断的魔能，但那是以脑部神经的损伤为代价换来的，想要安全地使用元素解放必须在魔源里的魔能耗尽以前从元素解放的状态下脱离。

在这种生死关头洛奇当然不会取消元素解放，他就像是一个靠喝海水解渴的人，每一秒钟都在走向注定的死亡。

魔源在意识中是一个不停旋转的奇点，现在它的旋转越来越慢，制造的魔能也越来越少，如果再这么下去，即便洛奇不死也会因为魔源崩溃丧失施法能力。

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失去了施法能力和死亡没有区别，尤其是一个渴望复仇的魔法师……没有了力量，他的仇恨也将在这里抵达终点。

真是可笑，他是这样一个冷酷的复仇者，自命理智，到头来大仇未报居然要为契约使徒死在了这种地方。

后悔？洛奇没有在内心中找到这样的情绪，如果重来一遍他还是会选择为爱丽丝而战，如果说他是游走于仇恨世界中的孤狼，那么爱丽丝就是他的倒影，连影子也失去了，他还剩下什么呢？

他从来就没有选择，也就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但就算他做到了这一步，他仍不是耶梦加得的对手，他看了眼双手的冰刃，细密的裂纹遍布其身，都是刚才这怪物一击之下的成果。

耶梦加得可不会给他时间休息，它从坑洞中拔出头颅，然后再次扑来！

洛奇咬牙，他想跳开，却发现腿脚失去了知觉，他看到自己被石像鬼咬过的那个伤口已经变成了怪异的紫色，他知道自己中毒了。

毒来自耶梦加得，那些被火焰蒸发的毒液变成了毒雾，虽然对完好的肢体无能为力，却可以顺着伤口侵入他的身体。

没有更多时间考虑了，耶梦加得的攻击已经到来，那巨大体魄高速挥动带来了大风，掀起洛奇的衣摆！

他唯有支起冰刃硬接这一下，虽然知道这样必死无疑。

洛奇没有死，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大风忽然中断了，没错，是中断而非渐渐停歇，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那不受控制的风元素强行扼死。

耶梦加得的攻击也被中断了，它像是撞在了一个由空气组成的盾牌上，连一寸也无法推进，受到阻挡的巨兽疯狂地怒吼，一下又一下地用头颅拍击在那盾牌上，但却连一丝风都吹不过来。

“你还真是不怕死，身体都这样了还敢强行开启元素解放。”平静的声音从洛奇前面传来，并不陌生。

“如果我有选择的话，我也不想。”洛奇解除了元素解放，瘫坐在地上，在元素解放状态下洛奇的痛觉被弱化了，一旦状态消退，各种剧痛就从身体的每个角落涌来。

那个站在他前面的高瘦身影是个意料之外的人，古钟领主——萨尔达·瓦利恩特，他递给洛奇一个炼金瓶，里面盛着少量的橙色半透明液体：“这是解毒药，我不确定能不能完全治愈蛇毒，但是至少可以暂时控制。”

洛奇点点头，把它喝下去，脚上剧痛传来，他反而松了口气，这说明他的脚恢复了知觉，解药有效。

萨尔达昂起头，苍老到有些浑浊的眼睛淡然审视着那只正在宣泄怒火的大蛇，它几乎快把走廊两侧的墙壁毁掉了，但惟独对于萨尔达布下的无形结界毫无办法，他忽然叹了口气：“说实话，很不想杀死它……耶梦加得，恩，或许称它为乌洛波洛斯更学术一些，这可是珍贵的古代种，或许是全大陆的最后一只，接手这座魔法塔以来我一直不舍得杀掉，不过……”

“事到如今不杀大概是不行了。”萨尔达仰望着它。

这位魔导师站在耶梦加得面前就像是大象脚下的蚂蚁，他却用谈论天气的口吻随便裁决着它的生命。但没有人会质疑他，魔导师是登临魔法力量顶端的强者，掌握着足以令山岳震颤的恐怖魔法力量，就算是成年的耶梦加得也必须退避三舍，何况一条幼蛇？

“我不喜欢抬着头说话。”萨尔达慢慢地往前进了一步，这个动作看上去平平常常毫无特殊之处，但就在他落脚的一瞬间，正在试图打破防御结界的耶梦加得毫无来由地顿住了，巨大的头颅静止在空中，定格着它最后的那个昂头的动作，这让洛奇想起了他小时候曾经玩过的一个叫作“木头人”的游戏，在游戏中所有人都要一动不动地保持姿势，一旦动了就会出局。

但这显然不是萨尔达在跟耶梦加得玩游戏，它之所以静止是被某种更加强大的力量封锁了身体。

接着萨尔达走出了第二步，当他的靴子踩在那些满是花纹的石板上的时候，前方一声巨响，耶梦加得的头颅也跟着被狠狠地砸进了石板中去，碎石飞溅，尘雾弥漫，魔法塔的地面在这撞击中开裂，耶梦加得痛苦地嚎叫，但是无济于事，在魔导师无与伦比的力量之下，它也只是蝼蚁。

萨尔达的脚步没有停下，他一连走出三步，于是更大的力量施加到耶梦加得的身体上，径直将墙体砸穿，连带着把耶梦加得仍在塔外的身躯也拉了出来一同被那巨力压进下面一层。

当萨尔达走到那被耶梦加得的身躯砸开的大洞边的时候，下面几层楼体传来崩裂的巨响，洛奇猜测它大概已经回到了塔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