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的那一年,漆黑的树下,微光点点……无数的灯笼聚集在一具遗体前……

乔左娅提着的柩灯散发出莹绿色的光斑,前来吊唁的人身着漆黑的丧服,已经站满在乔家堡巨大的后院里。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陌生人,也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母亲在世界各地都有朋友,所有人都平静地看着乔白夜的遗体,她睡得非常安详。

唯独坐在乔左娅身边的乔洛奇忍不住哭声……慰灵的歌声回荡在了影琼市内,他痛苦地捂住了双眼,眼泪浸湿了胡子,悲伤使他巨大的身躯为之颤动,这一刻,他失去了最为重要的人。

年老的乔宦辰终于也留下了眼泪,他紧握着拳头用力地敲打着乔洛奇的后背,似乎在责怪他……似乎又在感谢他……最后则把目光放在了年幼的乔左娅身上。

“从今天开始,你就要搬来乔家堡住了,你还记得我吗?左娅……”

“管家老爷爷……”乔左娅点点头,过去在她与乔白夜相依为命的日子里,乔宦辰是为数不多常常探望她们两母女的人,他和劝乔白夜回乔家堡的人不一样,似乎一直支持她与乔家堡脱离关系。

这时,让人不愉快的话题开始从底下议论开来……

“你们看见了吗?乔将军旁边的那个小女孩……”

“看见了……原来她就是乔将军传闻中的嫡女吗?看起来完全没有我们乔家的气势……这样的人住进乔家堡有没有问题?”

“这还用说吗?我觉得非常不妥……她自小就没有接受特别好的教育,被她母亲带得跟野孩子一样,不就是血统比我们稍微亲近宗族一些而已,凭什么就能轻易得到我们所没有的地位?”

“而且她是不是乔将军的女儿也很难说……”

“这个问题我也有考虑,早就想问了……难道就没人来验证她的血统吗……你想想看,乔将军许久不回影琼一次,而她两母女又住在偏僻的城郊里,听说那儿是出了名的风流之地……啧!”

庄严的葬礼上,窃窃私语的反而是乔家内部的人,他们讽刺一般的低声笑语引起了来自世界各地人们的不满情绪,终于,一位挂着死鱼眼的中年男人忍不住站了出来。

“你们也想躺在里面试试吗?”他暗喻着棺木,无神的双眼凶恶地盯着小声议论的那伙人,高大的身躯与威慑般的气场顿时让讽刺的声音消停下去,可没想到四面八方的人竟越来越多人开始讨论起他。

“喂喂……原来除了七将、元帅和众议院……乔家还请到这种大人物来参加葬礼吗……”

“元帅府和众议院姑且是乔将军的同僚,可你的话是什么意思?这无精打采的中年大叔是大人物?”

“你可真是孤陋寡闻!我们平时不都在用他的产品吗?说‘四神’的话你就知道了吧?真想不明白乔白夜那女人到底是用了什么门路,居然连这种大财阀也亲自来送她最后一程……”

“说不定人家只是想和乔家搞好关系吧?你不会忘了我们乔将军在上一次大战中结识了无数出生入死的战友吗?”

面对这种可怕的舆论,挂着死鱼眼的中年男人烦躁地摸了摸下巴的胡渣,叹了一口气,在他身边的一位金色短发的年轻人试图安慰他说:“你就省点心吧权叔……这就叫‘枪打出头鸟’了,你刚才的做法不但无济于事,反而破坏了‘她’离去的宁静……”

“你小子的心是不是太宽了……我一把年纪都没法忍,你还装什么从容……”死鱼眼一般的中年男人说。

“我只不过是见怪不怪罢了,毕竟教廷内部也有很多恶心的人……你就饶了我,静静地告慰这位‘伟人’的在天之灵如何……”

金色短发的年轻男子闭上眼深呼吸,年轻的面容早已挤出一条老者般深陷的眉心,似乎是日夜忧心仲仲所造成,死鱼眼的大叔考虑到这一点才闭上了嘴巴……终于,慰灵之曲结束,吊唁的人们纷纷献上鲜花,还没等到最后,葬礼上就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乔左娅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棺木被埋入土中……直至覆土被压实了还没有离开的打算,她知道里面的人永远也不会醒来……尽管如此,她也不愿意主动离开她的身边……

这时候,一只枯瘦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连忙转头,却发现一位耄朽的老人儿笑眯眯地注视着她……那凹陷的双眼与吞吐黑气的微笑顿时让乔左娅动弹不得,仿佛一条凶煞的大蛇在她面前缠绕……

“你是谁?”她恐惧地惊呼,回答她的却是一个带着眼镜的小男孩,他愤怒的语气直接劈头就骂:“你这野种!连老家主的脸也记不住还算是乔家的人吗?给我马上跪下!”

说完,乔韦恩马上一巴掌把他打得滚在地上,如同跳梁小丑的戏剧让乔左娅愕然。

“这就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好好记住……” 乔韦恩笑着面对乔左娅说:“在我们乔家,血统就是一切,而你的血统比他高贵,却受到了侮辱……刚才我替你教训了他一下,但最终还是得由你来收拾……所谓规矩就是拿好这把‘剪刀’,他身上的部位你喜欢剪哪里都可以……”

乔韦恩陶醉地吞吐这漆黑的雾气,似乎非常期待乔左娅的复仇……甚至有些乐此不疲地主动把剪刀塞到了她的手上,而匍匐在地上的四眼小孩则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似乎想祈求乔左娅的原谅,但又不愿低声下气。

乔左娅方面,显然并没把这回事放在心里,她丢掉剪刀扶起四眼小孩,但当她触碰到对方的时候,四眼小孩却好像误会了什么,闭着眼胡乱挥拳,不小心一拳打到了乔左娅的脸上,然后不顾一切地拔腿就跑。

乔韦恩默默地看着消失在远处的小孩,倏地收起了笑脸,此时此刻对乔左娅的表现失望透彻。

“不及格。”他冷冷地说完这三个字后,虚空一画,地上的剪刀马上滑到了他的手中,然后再经由他强行转交到了乔左娅的手里,隔空取物的过程引起了年幼少女的新颖目光,她轻轻地握着剪刀不动,一松手,剪刀就飘离了掌心……

“咯咯咯……不愧是我的嫡孙,天赋方面非常完美,但是!我给你剪刀不是为了让你展示三脚猫功夫似的魂式!”他一苛责,乔左娅手中的剪刀顿时被无形的力量压成铁渣……

“你竟然原谅了以下犯上的人,就得由你自己来接受惩罚!”他严肃的语气似乎想马上给乔左娅一些教训,说着就提起枯瘦地手,一巴掌打在乔左娅脸上,在她精致的脸颊上留下了五道抓痕……

然而这还不足以平息乔韦恩的心头之恨,他追上被打飞的乔左娅,还想继续施以不知轻重的体罚……漆黑的能量球凝聚在他的手心,可怕的能量使地上的碎石变成粉末……

不意,一道碧绿的箭痕划过空中,“啪”的一声巨响就把乔韦恩的能量球冲散,他惊讶着是谁如此大胆出手干扰,结果站在乔韦恩身后的居然是一个笑眯眯的小男孩,他麻黄色的头发以及眯成线一般的双眼,活像一只狡诈的小狐狸。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小男孩居然仅用一根指头就抵消了他的魂式……

“你这小鬼挺有意思,是陪家人来影琼的吗?”他笑呵呵地注视着小男孩身上漆黑的丧服,猜测他也是吊唁的其中一人。谁知道对方突然痛苦地捂住了下跨,一脸暗爽地对乔韦恩笑道: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呢!这又长又臭的葬礼快把我憋坏了,难道厕所都在石堡里头吗?这可糟糕!我完全不认识路啊……呃……不如就让那边的小美眉带我去吧!”他兴奋地冲到乔左娅身边扶起她,接着拉住她的手掉头就走……

乔韦恩方面终于笑不起来了,他轻轻地打了一声响指,两棵鬼杞树顿时倒在了小男孩与乔左娅的身边,与此同时,小男孩身上散发出一股庞大的气魄直逼乔韦恩,他万万没想到如此年轻的孩子竟能散发出此等强大的气场。

“我说老爷子你啊……不知道这是别人母亲的葬礼吗……能不能稍微给点面子逝去的人呢?小心我一个不注意尿在你头上哦。”麻黄色头发的小男孩睁开眼,翠绿的瞳色如锋芒毕露,似乎还真打算和乔韦恩硬碰硬。

“咯咯咯……很好!这么一来,你的父母也别想活着离开影琼了……”他恼羞成怒地咧嘴狂笑,碰巧刚刚送完客人离席的乔宦辰赶了回来,身后还带着一个漆黑头发的小男生。

“你动手之前就没考虑过他的背景吗!韦恩!这可是霍普元帅的养子!”他严苛地喝止了差点发疯的老主人,而身后的黑发小男孩则趁此机会带着乔左娅与麻黄色头发的男孩离开,直到看不见乔家堡才敢停下脚步。

气喘吁吁地三人面面相觑,乔左娅面无表情地离开了两位陌生的男孩身边,失神的瞳孔中似乎没有情感,二话不说就消失在漆黑的雾里。而黑发的男孩马上一拳敲到麻黄色头发的男孩头上!罗占惨叫一声,笑嘻嘻地陶醉于御轩泽的训斥。

“我难道又做错了啥哇?”

“滚犊子!爷爷不是交代了你不许乱跑吗!结果你还给我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赶紧走!元帅府为了等你一个人在关口等了很久了。”

罗占嗯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女孩消失的方向,不耐烦的御轩泽开口又骂:“你还磨磨蹭蹭地干什么!那女孩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说不定我多管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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