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恨师尊吗……

埋在言墨白胸口的少女稍稍抬起脸,露出浅紫色大眼睛,偷偷打量他的表情。

见言墨白始终没什么反应,她小声嘟哝:“我若是教主,肯定恨死师尊了。”

不提别的,单单是百年修为一朝成空,就足够成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恨之入骨的理由。

言墨白捏了捏她弹软的脸蛋:“人之心绪千万种,光是谈恨也太单调了些,何况要是没有千秋宗主,你怎么遇得见我。”

少女被捏得吃痛,坐起身来。

她捂着脸蛋瞪言墨白,“为什么是我遇见教主,而不是教主遇见我呢?”

把教主话里的“你”和“我”调换一个位置,明明就可以变成一句能哄得少女心酥的情话……

要是那样就好了,可教主偏不这么说。

“那天不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么?你找上门来,自然是你遇上言某,而不是言某遇上你了。”

少女一噎,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又不想认输,索性抛弃了道理:“可是,教主从中洲千里迢迢被绑来,不应该是教主遇上我才对嘛!”

“绑来是绑来,我又何曾想被绑到这里来,你却是主动找上门的。”

“我不管!教主的意思就是不想见到我!不想和我相遇!呜,太伤我心了!”

少女气哼哼地瞪着眼前人,伸出手按在他脸上,正要乱揉报复一番。

“我的脸很好捏吗。”

白发少年笑着看她,不做反抗,墨瞳中的温和仿佛能够将她心中所有的忧思苦虑化成水。

“教主……”

他这幅样子,黎雨洛的白嫩小手呆呆按在他脸上,反而忍不下心去捣乱了。

她咬了咬下唇,用指肚感受他的体温,轻轻摩挲少年的脸。而后情难自禁地放低了身子,深深落下一吻。

浅紫色美眸离墨瞳近在咫尺。

直到现在,黎雨洛依然无法忘记,教主走出殿门时那双枯槁形悴的眼睛。

……

接下来的数日,每天早晨言墨白都会被宗主召去殿中,从外门到内门一路颠簸,到大殿里化解蛊毒,最后傍晚时又被林鸾带着回去。

也是借着化解蛊毒之便,这些天来他每日都能借着玉衡山巅的灵气,打坐修行两炷香的时间。

玉衡山毕竟是七大仙山之一,灵气无比浓郁,这两炷香的时间,哪怕因为蛊毒侵蚀心神的缘故,修行的效率没想象中那么理想,依然抵得上在外门日夜修行好几天的成果了。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言墨白的炼体修为堪堪达到了堪比筑元后境的地步。

结丹修士大都在宗门内修行,很少在凡俗间行走,筑元后境的修士可以说是凡俗间的最高战力,只要不招惹到各大宗门,完全可以称霸一方。

只是和言墨白往日的修为比起来,区区筑元后境,根本不算什么了。

今天是第六天,也是千秋雪征伐西域的倒数第二天。

言墨白跟在林鸾身后,再次来到玉衡山前。

大抵是当日的那只大手吓到了许多人,如今只要他来到山门前,那些弟子无不是远远避开,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好像他身上粘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林鸾站在山下,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去。

“言教主。”她突然开口。

看护言墨白那么久,林鸾从未主动开口说过话,今天还是头一次。

“明日我将随宗主征讨西域。”她似不经意地提起了两个人,“内门弟子里,除了大师姐和二师兄,其他人都会一起去。”

言墨白神色微动,以林鸾的身份完全没必要告诉自己这些,其中或许还藏着别的意思。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去细问后半句话的涵义,只说道:“林师侄功行深厚,此番前去,必定能斩获不少功勋。”

“谢教主吉言。”林鸾眼中贯来的冰冷融化了一点,但还是显得面无表情,“今日别过,但愿小女子将来还有再见到教主的一天。”

正道联盟人多势众,平灭巫部绝对不成问题。但巫部里的巫人奇术颇多,蛊毒只是其中之一,稍有不慎就可能饮恨归去,即便是元胎境的林鸾,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在战争里活下来。

言墨白点点头,说道:“一定会有那天的。”

林鸾静静看着他,过了几息时间,她突然一挥裙袖,带起灵光裹住白发少年飞往高天。

等到言墨白恢复视野,眼前已经是那座巍峨的宗主大殿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草地上空空荡荡,不见林鸾的影子。

“进来吧。”清冷的声音从殿中传来。

殿门洞开,言墨白走进去,见千秋雪坐在蒲团上,身边点着香炉。她头上依然不见簪子,银发从腰间披落散乱满地。

言墨白瞥了她的头顶一眼,随后在蒲团边上坐下来。

两人没有再像前两次那样交谈,一来没什么可说的,二来言墨白也不想对她说多余的话。

所有过程都简化了许多,他握住对方自觉伸出的手腕,运转心神,和往常一样化解蛊毒。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言墨白松开了手,内衫被冷汗全部浸透。

历时七天,终于把蛊毒全部化去了……他不由暗自感叹。

拜蛊毒的折磨所赐,前六天的每一天,都可谓是度日如年。

好在因为蛊毒残存不多的缘故,这次时间较为短暂,吸纳的蛊毒也不算多,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他身上并无大碍。

言墨白调息了一会,开口道:“蛊毒已经完全化尽,下个满月之前,宗主都不必再担心蛊毒侵扰,可以放心征伐西域。”

千秋雪闭眸感知身体里的状况,睁开眼时,表情舒缓了许多。

“那徒儿昨日来求过我,说要带你去宗门各处走走。”

她从蒲团上站起来,轻声说,“教主化去蛊毒也算大功一件,今日妾身便自作主张替宗门应了下来。”

话音刚落,一枚玉牌从她袖中飞出,落在言墨白手心。

“这枚宗主符令暂借予你,直至今天日落之前,可保你二人平安。”

“这样的话,言某在此谢过宗主。”言墨白握住玉牌,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千秋雪站在神像之下,目送白发少年沿着殿门处投射来的光路前行。

他的身影渐渐融入门口耀眼的日光里,像白先生融入窗前的月光中那般消失不见,殿门随着身影消逝缓缓关上,只留千秋雪一人在大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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