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社会治安非常好，让他这样的刑警也慢慢地被边缘化了。

如果不在上班时间去给老太太找丢失的宠物的话，自己的奖金就会变得非常薄。

当然了，周晔觉得这也是一件好事，毕竟现在大家的生活富足，精神卫生方面也相当地注重，犯罪率更是降低到历史以来的最低点。

这不仅仅是因为强劲的经济，更是因为城市中有着相当数量的人工智能系统，取代了人类的一些繁复的劳动，让更多的人能够从生计之中摆脱出来，去做一些有着创造性的工作。

AI渗透进了方方面面，当然也包括联邦下属的治安局，会通过AI来预防城市中发生的一部分犯罪。

十五天前，周晔被莫名其妙地叫到局长室，他收到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黑色警报，以及一个人的名字与他的社保编号。

“林夜……从情报上来看，是个很普通的人。”

周晔作为一位资深刑警，理解这就是AI的局限性，对于一场AI检测到的案件来说，加害者和受害者是相当的，甚至是可以相互转换的，无法对于凶手进行有效的判断。

就算硬是要让系统来判断，也会有着道德的困境，因为一旦执法人员坚信一方是受害者，就一定无法对案件进行公平的侦查了。

在这种情况下，治安局的特殊AI只会发布“与案件相关的人员身份”这一条信息，而在这场案件中，周晔相信林夜就是那个受害者，并很快建立了一系列的侦查渠道。

在林夜关上手机的同一时刻，周晔正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数百条林夜唧唧我我的聊天记录。

“刚才他和网恋女友的手机通讯都记录了吧，加上这些仪器，发给情报人员鉴定。”

“是。”

“妈呀，这真是见了鬼了，这男人应该已经过了思春期了吧，怎么还能和素未谋面的女人聊这么多啊？”

周晔愤恨地碎碎念着，随着侦查人员的深入，发现林夜这个人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人际关系也非常简单。

平时从家中和工作场所之间来回走动，去路上买杯咖啡什么的，路上当然有人跟着，以防止有人对他不利；同时，快递包裹也进行了各种检测，确保里面没有危害到他的东西。

这当然不是因为林夜是一个重要的人，而是因为这次的警报实在是太巨大了。

“黑色警报……和他有关的某个案件会导致这个世界崩溃，出现数以百万级的人员伤亡。”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一脸严肃的原因，他们搞不明白这样一个普通的人，会被卷入如此重大的事情之中。

“这很反常。”

作为电子支持部门的总管莲溪，正一脸犹豫地坐在了周晔的身前，并不自然地摆弄着头发。

“你们要好好地检测，AI系统是不是出问题了！”

“AI系统是不会出问题的，现在它依然在正常地运行着，提供的情报也是完全正确的。”

莲溪已经管理了这个部门五年了，对整个系统了若指掌，她丝毫不怀疑AI的可靠性。

——她怀疑的是另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黑色警报仅仅在威胁人类生存的情况下作出，视具体情况考虑，可能会有数百万人死亡……但如果是这样的话，AI给的人数太少了。”

“所以说，这是你们的问题。”

周晔拉开了玻璃房的窗帘，外面的情报分析师们忙忙碌碌，都在试图通过一个受害者的视角，来找到加害者。

这怎么可能！？就像眼睛死死盯着马拉松爆炸案的受害者，去搜寻放置炸弹的那个人一样可笑。

“AI的情报不会有错的，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

“你是说，林夜是加害者！？”周晔几乎想要笑出来了：“一个人，执掌数百万人的死亡，他是超人吗？”

周晔将一大堆资料扔给了莲溪，他绝不相信林夜是加害者。

他实在是太普通了，而且很显然地胸无大志，只想要找个小女朋友而已。

“上面说，他交了个网恋女友，就在黑色警报发布之前三天？”

莲溪有些惊讶地询问道，这么明显的讯息，这个刑警一定能理解其中的重要性。

“是啊，我们查了当地的社保数据，还亲自去调查了这个女孩，全都没问题。”周晔摇了摇头，他这一百多人不可能把所有的人际关系都调查一遍，但如此明显的信息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刚才也说了……黑色警报的恐怖之处，请问一个村姑和一个普通职员，如何造成数百万人的死伤？送他个炸弹都不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莲溪摇了摇头，反复重复了两遍：“我相信你的能力，我知道你说的一定是对的，但这无法解释，因为我也是对的！”

莲溪相信AI给出的人名不会错，但就算穷尽她一切的想象，也无法想象出这个画面。

“如果我错了，我会负起全部的责任。”莲溪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他：“侦查方面有什么需要的话，打电话给我。”

“我现在就要。”周晔说话也丝毫不客气：“刚才你觉得那个女孩有问题，对吧？过两天林夜会就会去见那个女孩。”

“你想盯住他？”

“用尽可能多的方法盯住他，看看他会和谁交谈，又会做些什么。”

不管他的身份是什么，这都是收集情报的好机会。

“不仅仅是常规的监视手段，我们会和你进行配合，进行全程追踪。”

周晔极少像今天这样无助，一场案件的核心是“动机”。

人们处心积虑地加害他人，一定会产生无法被隐藏的动机，在过去侦破的几场案件之中，他都能很轻松地发现加害者的动机，进而顺藤摸瓜找到他人犯罪的手法。

就算是受过训练的退役军人也无法掩盖动机，而现代侦缉设备可以将任何邪恶的犯罪者都绳之以法。

但在这个案件中，周晔看不到林夜对于他人的恶意，他和别人没有仇恨，也没有数不清道不明的利益纠葛，是个简单而纯粹的人。

“没有动机的案件……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