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
古月趴到床上，整个人像软泥一样瘫着。
“我说你啊……”古晓雨拨动着古月的呆毛，无语地说道，“你就不能更有出息一点吗？你不是勇者吗？”
“勇者为什么要跟那么多陌生人交流啊，光是开口说话我就尽全力了。”
古月的性格也许真的不适合面对陌生人吧。
古晓雨抚摸她的头发，柔顺的亮银色头发就像缎子一样让人爱不释手。
莉雅扶着脑袋，眯起眼睛：“真想不到这个交流困难的家伙会是传说的勇者对吧？像你这么废物是怎么找到一个冒险团的呀。”
“那个是……”古月回忆起来，“有个家伙说‘我们组一个冒险团怎么样？’，因为当时我们几个跟他在闹矛盾，所以我和几个朋友就自己另外组了一个冒险团故意气他来着……”
“竟然是这样随意的理由？！”
莉雅扶额，就连古晓雨都忍不住为异世界的人民忧伤起来。自己信仰的传说中的伟大人物的伟大冒险团竟然是因为这样胡闹的理由创立的。
古月继续趴着，说道：“不能这么说呀，历史上好多伟大的团体不都是这样创建的吗？像是亚瑟王的第一帝国是因为喝酒的时候大家划拳输掉而创立出来的，还有嘉纳仕的魔法王朝是为了搜集足够的侍从给自己唱歌才建立的，罗伊斯的邪神教团是因为自己写下的小黄书被发现了所以强行解读成教派的教义所以才……”
“够了，可以了，”古晓雨捂脸，“不要让我继续对异世界的大人物们失望了。”
“所以说，我这个理由其实还是……”
“照样很扯淡不是吗？”
莉雅嚼着古月从厨房拿上来的甜甜圈，鄙视地说道。
“大人物的心思跟我们不一样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古晓雨感慨地说着。
“不，”莉雅反驳道，“我觉得他们只是很正常的笨蛋而已。”
“……”
古月出神地说道：“我们要不要去看一下凯瑟琳姐姐，看她白天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自从早上凯瑟琳来过之后就很没有精神，完全不能把她和昨天还散发着慵懒气息的大姐姐联系在一起。今天一整天灾酒馆里工作也没有见过她下楼，看起来是向莱迪雅大婶请假了吧。
不过事情不讲清楚的话，她可能再也不会对古月产生希望了。
“我去说吧。”古月深吸一口气，两手撑着身子。
“让你去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还是我去吧。”
古晓雨叹着气，推开门走出去。
嘭。
随着这样的声音，门被关上了。
“很关心你啊，她。”莉雅闷闷地说着，大概对自己的主人比起关心自己或者米斯特汀，更关心其他人感到吃味吧。
“其实古晓雨是个很热心的人呐，不管发生什么总是会想着其他人，就好像……”
“好像？”
“正义的伙伴……吧。”
“……”
随着门的关上，古晓雨长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来。
家人是很重要的，所以一刻也等不及。本来都快要绝望了，却突然出现了救命稻草，看到希望的同时又被用近乎托词的方式要求“请再等一些时间”，这足够使人发疯了。
不知道古月怎么想，在古晓雨看来，这个事情实在是太残忍了。
——怎么想都不是一个好解决的事情呐。
她再次叹着气。
不过她还是穿过走廊，来到凯瑟琳的房门前。
按个房门上并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简单的几个用灰色笔迹写着的字。虽然古晓雨不认识，但好歹也是能联想到这是凯瑟琳的意思。
出于礼貌，她伸手敲门。
“谁？”
“凯瑟琳姐姐，是我。”
“……进来吧。”
吱——
古晓雨小心地推开门，探头看进去。里面的布置甚至比古月和古晓雨分配的房间还要简洁，里面只有一个简陋的衣架和一张白色的床，就连桌子都没有。
——这就是，凯瑟琳姐姐的房间吗？
“你来做什么？”
古晓雨听到这句话，脸反射性地转到声音的位置。
凯瑟琳穿着浅绿色的裙子，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眺望窗外很远处的山峰。
“我想……告诉你，古月不是在拖延时间，她是真的想先寻找伙伴。毁灭你们家族的神明不是普通的家伙，是最强大的神明之一。古月没有把握对抗那样的家伙。”
“我知道，大概猜的到。但是……我只是有着冲动了。我的妹妹还在信徒们手里，不知道她会被怎么对待，说不定已经……我愿意相信她还活着。”
古晓雨点点头，她能理解凯瑟琳的心情，如果是古月出了事情——如果真的可能的话，古晓雨差不多也会疯掉的。
“你们保管古月的东西这么久，就算没有说出来，古月也一定感激着你们的……她这个人的性格，我最了解了。”
“谢谢。”
凯瑟琳脸颊上仰，眯起眼睛收起蒙着的那层水雾，她小声说：“其实家族直到毁灭，都没有期望罗伊格尔大人能拯救我们，他们最大的期望，是她能替我们报仇。我们不信仰神明，但是我们是罗伊格尔大人的信徒，这是家族从诞生以来就流传的信念。”
“……”
古晓雨不知道这个家族与古月的前后因果，但是从这句话来看，就绝对不仅仅是古月曾经的伙伴安排的事情。那一定是，更亲密，更牢固，足够流传一千年的关系。
“要喝点什么吗，我从下面带点上来。”
“那个……我还是……”
“菊花茶可以吗？达芙妮那家伙泡的茶还是可圈可点的。”
凯瑟琳看起来情绪已经平复下来，拨弄着浅灰色的短发，发出游刃有余的声音。
“那个，达芙妮姐姐那边……”
“由我解释好了。”凯瑟琳拨开遮住眼睛的刘海儿，露出与发色一致的浅灰色眸子。
“好了，我去端茶，你随便坐吧。”
凯瑟琳站起来，朝着门的方向走过去。
“……”古晓雨看着她离开，自己小心地坐到床边缘（也只有这个地方还能坐下），环视这个几乎不能成为卧室的房间。
太少了，这点家具就算是作为给客人的临时住房都不够。床和衣架跟古月她们房间的样式一样，应该是统一配置。那么凯瑟琳这个房间就只有她自己刚才坐着的那张椅子属于私人物品了。
仅仅从家具什么也看不出来，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事情古晓雨一定还认为她只是一个性格随意的大姐姐。但是现在，她很希望知道凯瑟琳内心的秘密，不只是为了减少古月可能遇到的威胁，也是让凯瑟琳说出来心里好受一点。
“怎么样？我的房间是不是很简陋？”
“没，没那种事，我觉得很……合适。”
古晓雨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个情景，只好从脑袋里憋出这个词。
“我很怪吧？”凯瑟琳左手托着盘子，右手将茶杯递到古晓雨面前。
古晓雨小心地接住，回答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您是一位有个性的人。”
“那就是很怪了。”
凯瑟琳把盘子放到不高的衣架顶部，捏住杯子柄，优雅地小口啜饮。
“达芙妮的手艺果然还是不错，不知道她知道未婚夫的事情还能不能有精力泡茶。”
古晓雨把茶杯托起来，看到里面浮着的玉白花瓣，中间的花蕊是深黄色的。茶水的颜色很浅，只有少少的黄色。闻起来特别香，气味直往鼻子里钻。
倾斜杯身，喝下一小口。
——我想我还是不能应付这种有些苦的东西。
古晓雨吐着舌头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