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校外的路灯逐一亮起，偌大的操场上，只有几盏昏黄的小灯。
林树刚牵出自行车，顾楚楚也从旁边牵出一辆与她身高有些不符的女式自行车，她的脚都够不着地板，款式老旧，车架上有锈迹，车头前还有一个车筐。
顾楚楚得意地说道：“哼哼，你们今天可别再想甩开我了。”
“那今天就各回各家吃饭了？”林树提议道，有顾楚楚在，总不能当着她的面签订契约。
“不，还是去昨天那家奶茶店坐一坐，顺便想想晚饭吃啥吧。”
“小暖，你要坐自行车不？”林树不怀好意地问道，他觉得苏暖应该不会想再坐了。
“才不坐，但我载你倒是可以。”
“我要坐，我要坐。”顾楚楚高举起小手喊道，“我想被学长载，我这么小只，坐在学长怀里正合适，苏暖学姐可以骑我的自行车。”
“刚好我脚酸了，就勉为其难地坐一会儿自行车好了。”
苏暖坐在车前横杠上，依偎在林树怀里。
“不是说屁股会疼吗？”
嗅着苏暖身上迷人的淡淡香气，林树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少啰嗦，快点出发。”苏暖拍着林树的大腿喊道。
林树没有骑得很快，有点优哉游哉的，顾楚楚虽然是小短腿，但自行车却骑得有模有样的。
“你就不能骑得快一点甩开她吗？”
“我载着你不能骑太快，就我一个人倒是无所谓。”
“你的意思是我很重咯。”
从苏暖的声音能明显地感受到不悦，女孩子都是一群对体重敏感的生物吗？顾楚楚要减肥不说，妹妹也总是为体重而烦恼。
“当然不是，是怕你有危险，我们都没戴防具，还是安全第一。”
“哦。”
苏暖低头不再言语，已是满脸通红，可惜林树看不到她的脸。
“今天人变多了啊，不知道还有空位不。”
“毕竟周末了啊。”
“好累啊。”
顾楚楚骑到后面就有点力不从心，把自行车停在林树的身旁就赶忙追进店里。
“你们要喝什么？”
“我和昨天一样就行了，我先去占位了。”苏暖摆了摆手说道。
顾楚楚诧异地指着自己问道：“诶，我也有份吗？学长。”
“毕竟我今天吃了你买的早餐，但你以后别再给我买早餐了。”
顾楚楚的零花钱应该是比较窘迫吧，否则早餐不会只买一人份，自己选择饿肚子。
“好耶，最喜欢学长了，我和学长喝一样的就好。”
顾楚楚想一头冲进林树怀里，却被他伸手捂着额头挡住，双手只能抡着大风车也够不到林树。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请你认清现实，我喝的是不加糖的绿茶，你可以喝别的。”
“我也喝绿茶，七分糖，不对，全糖。”
“这里有空座。”苏暖招手喊道。
“哦，我们这就过来。”
林树本想坐在苏暖对面，却被她拽着手臂坐在了她身旁，顾楚楚也跟着一起挤了进来，把林树夹在中间，连双手都无处安放，
“学妹，你能不能别往我的男朋友身上乱蹭啊，对面不是有空位吗？”
“没事，我很小只的，挤得下，再不济也能坐在学长的大腿上，苏暖学姐的目的还没达到吗？全校都知道你和学长是情侣了。”
“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我是林树的女朋友，而你只是被拒绝还黏上来的牛皮糖。”
“要不这样吧，苏暖学姐在名义上还是学长的女友，但背地里由我来当学长的女友怎么样？互惠互利，各取所需，反正你也不喜欢学长。”
“为什么你会以为我不喜欢他？要是不喜欢他我会天天和他腻歪在一起吗？一起学习，一起放学回家，一起睡觉吗？去他家里吃他亲手做的饭菜，你没吃过吧？”
苏暖搂着林树的脖子往自己的方向摁压，让他的后脑勺枕在柔软娇小的胸部上，一脸嘲讽地看着顾楚楚。
“已……已经到那一步了吗？进展也太快了吧，你们还是高中生吧，太不健全了。”震惊的顾楚楚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
说是天天，算上昨晚才勉强算一天啊，一起睡觉什么的更是省略了关键词，在公交车上，更何况林树压根没睡。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了，除非我亲眼看到你们做那种事情，否则我是不会相信的，别以为我没发现，苏暖学姐和学长之间有很多不自然的地方，况且学长和苏暖学姐都同班快一年了吧，怎么在我告白的时候就突然在一起呢，这件事情怎么看都很蹊跷。”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初中就认识了，只是一直没有交集，其实是双向暗恋，那一天正好一起被表白，我就鼓起勇气和他告白了啊，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
“可学长喜欢的人不是妹妹，也不是你啊。”
苏暖勒紧林树的脖子，后脑勺又往她的胸部上压实了几分，似乎对他拒绝表白的烂借口有所不满。
“那只是他随便搪塞你的借口，没想到你不识相，哪有人会喜欢亲生妹妹的啊。”
“说不定学长就是了，就算学长喜欢妹妹我也可以接受的，只要也喜欢我就好了，苏暖学姐肯定接受不了吧？”
“你好像有点太小看我的宽宏大量了，我都能容忍你在这儿上蹿下跳的，更何况未来的小姑子。”
“小姑子？苏暖学姐是不是太急了啊，学长和你结婚还远着呢。”
“反正是迟早的事情。”
正当苏暖和顾楚楚箭弩拔张，服务员端了奶茶出来。
“一杯椰果奶绿，一杯无糖绿茶，一杯全糖绿茶。”
“无糖是我的。”林树伸手喊道，苏暖这才松开他的脖子，接过绿茶。
“我和学长喝的是一样的，更像情侣。”顾楚楚捧着绿茶说道。
“自作聪明，真正的情侣都是互换饮料喝的。”
林树刚喝了一口的绿茶就被苏暖移形换位，变成了椰果奶绿。
苏暖喝了一口无糖绿茶就直吐小舌头。
“我也……”
林树感觉到左侧大腿微微震动，嗡嗡作响。
顾楚楚拿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上的母亲，面色微沉，摁下了接听键拿在耳边，低头应道：“我和朋友在一起，嗯嗯，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家吃饭……”
“小孩子早点回家吃饭吧，别玩恋爱游戏了，不适合你。”
“你们给我等着，我总有一天会揭穿你们的。”
放下狠话的顾楚楚转身就要走，林树下意识拉住她的小手，顾楚楚回过头来愣在原地。
“顾楚楚，别忘了你的绿茶。”
林树递过桌上的绿茶。
顾楚楚把杯子贴在脸颊上，笑靥如花地说道：“谢谢学长，最喜欢学长了。”
顾楚楚凑过脸，在林树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坐下来的学长更更喜欢了。”
顾楚楚蹦蹦跳跳地离去，心情好了不少。
“以你的灵敏度你躲不开吗？”苏暖掐着林树的脸蛋质问道。
“我怎么知道她会突然亲人啊？”
“都是借口，被可爱的学妹亲亲了，心里都乐开花了吧，不管怎么样，碍事的家伙终于走了，还真是锲而不舍，虽然我知道她会有点难缠，但没想到会步步紧逼到这个地步，你身上到底哪一点吸引她啊？”
“我也想问。”
“你觉得顾楚楚可爱吗？”
“可爱吧。”
“但没有我可爱，那你觉得有没有男生向她表白？”
有时候真不知道苏暖是厚脸皮还是自信，但她确实是有个资格说这话。
“肯定有的吧。”
“那她为了拒绝某个男生的表白而来找你当挡箭牌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吧？是不是很难受？原来是假的告白？”
“也算是意料之中吧，这么解释才比较合理，你的不也是假的。”
“我们是真的啊，你在开什么玩笑，在契约期间都是真的，也许她就是爱你到非你不可的地步也说不一定。”
林树站起身子想坐到苏暖对面去，却被她抓着手臂拉了回来。
“别走，而且要紧紧和我贴在一起。”
“顾楚楚不是走了吗？不用刻意做给她看了啊？”
苏暖请拍下了林树的后脑勺说道：“你真笨，万一她去而复返呢，说什么我忘记东西，或者连回家吃饭都是装的，就是要找出我们的破绽呢？”
这么贴了五六分钟，默默地喝着奶茶，刷刷手机，看看表白墙下又有啥逆天言论。
“我们的事情好像在学校彻底传开了。”
毕竟看到的人会截图分享给其他人，甚至传到群里，然后像瘟疫一样快速传播，不过很快就会被人忘了，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火星翻出来再发一遍。
“这不是很好，省得有人不知道，嚯嚯，你已经变成渣男了啊，还顶着体育生的帽子，不想被误解的都难。”
苏暖侧过脸看着林树的手机屏幕，离得很近，连呼吸都打在林树的脸上。
“反正我的名声是彻底臭了。”
还让世人对体育生的误会和刻板印象多了一分。
“你想在学校里找到真正的女朋友是有点难啦，反正你喜欢妹妹的，无所谓不是吗?”
“顾楚楚好像真回去了。”
“我们开始谈今晚的正事吧。”
苏暖从书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夹，里头就夹着两张薄薄的纸。
最上方写着：恋爱协议。
然后甲方：苏暖
乙方：林树
而内容却只有：不许花心。
协议于双方签字画押后生效，于某年某月某日生效，日期还没填。
全都是苏暖手写的，字迹工整娟秀，两份文件看起来都一样，但字迹和字体间隔有着区别，都是手写的，不是复印的。
最下方是签字栏。
“不许花心？只有这个？”
内容少得可怜啊，林树还以为有什么更严苛的规定，不许有什么程度的肢体接触之类的，要履行什么义务之类的，通通没有。
“对啊，要是写什么假扮情侣之类的字眼岂不是留下证据给别人，比如顾楚楚就想见到这个，只要你不花心就可以。”
“为什么不花心就可以了？”
林树还是一头雾水。
“很简单的道理，你要是真的移情别恋，有人成为你的真女友，那我们的假情侣关系不就自然瓦解了吗？别的追求者又会蜂拥而至了。”
“好像只有生效日期，没有结束日期啊。”
虽说这份协议内容很少又简单，但林树本能对这种签字画押的东西有些警惕。
“等我们都没人追求的时候不就没必要装作假情侣了，这份协议自然就失效了。”
“你真会有没人追的那一天吗？”
岂不是变成了永久协议？
“今天就无人问津了啊，但你还有追求者呢，与其担心我这边的情况，不如先担心下你自己吧。”
苏暖拿出签字笔和红泥，在两份协议上写下名字，大拇指粘上红泥，在签名旁留下指纹红痕。
“该你呢……”
林树此时再犹豫就显得婆婆妈妈不是男人，签字画押，一人一份。
“虽然有点晚了，但今后我们就是不恋爱同盟的战友了，请多多指教。”苏暖竖起红色的大拇指说道。
“请多多指教。”
林树也竖起了大拇指。
苏暖把大拇指靠了上来，拇指相贴。
“你的大拇指不够红，我分你一点，好饿好饿，快去吃晚饭吧。”
“你想吃什么晚饭？”
“路边摊的小吃都可以，臭豆腐也想尝试一下。”
“那个还是算了吧。”
“我就要吃。”
林树牵着自行车走在前头，苏暖跟在身后，食指摩擦着大拇指，如果是一辈子的假女友，最后也能变成真的吧？
得让林树一直有追求者啊，要不要给那个学妹一点点希望呢，反正她完全没有胜算的，自己还有一个大秘密呢，就是某人好像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想起这个就生气，苏暖鼓起脸颊撞了下林树。
“突然怎么了？”
“你走得太快了，不知道等等你的女朋友吗？万一丢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