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其中一位小姐热烈的目光，瑞安马上就明白了，他的内心产生了一丝丝侥幸。

多亏了自己今天让安登把他那身衣服给换下来，安登现在这副模样起码吸引了不少女性顾客的青睐。

瑞安就不信安登今天接受一些女性炙热的追求和眼神之后还无法进一步了解这种情感。虽然样貌带来的悸动相较于深层次的情感来说还是太过浅显，但是对于一直自我纠结的安登来说，一步一步地接触和了解已经是最优解法了。

他想更深地触碰这种感觉，之后的事情就得交给露露丽娅小姐了……

回想到这里，瑞安看了一眼那位小姐的反应，又看了看安登的态度。

安登似乎在纠结，但当他开口说完话之后，那位术士小姐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低落。

然后她和自己的同伴又说了什么，两人把装袋好的魔药提了起来，马上离开了。

瑞安见两人离开之后，才出现在安登身后。

安登正按照瑞安的交代在本子上记账，察觉到瑞安的气息，他头也不抬地问道：“你去哪里了？”

“去处理了一点事情，”瑞安摊手，他看向离去的两位小姐的背影，嘴角微勾，“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安登放下手里的笔，他翻了一下记账本。

“按你的吩咐干事的，你不在的时候大概来了五六波人……这个生意算行吗？”

听到安登在汇报工作，瑞安也不着急，他的目光越过安登落在记账本上。

不得不说，小少爷的字起码变好看了，办事也算是有条理，卖出去的魔药记录都有好好登记。

“还行吧，一般。”瑞安眯起了眼睛。

“你果然是没有营业执照吧，我感觉来的人都不是通过一个入口进来的……你是怕有人来检查的时候方便推着店跑吗？”安登抬起头，他的手指晃了晃笔，随口刺了瑞安一句。

瑞安只是微笑着，不置可否。

“我再帮你看一个小时就可以下班了吧？”安登的尾巴轻摇，提起下班，他的语气都放松了许多。

在这么一个自己不熟悉的环境里，被瑞安的使魔虎视眈眈地盯着，还要偶尔关注进店的人……安登虽然能应付，但实际上他浑身不自在。

还会有一些女人对他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安登摇了摇头，他看向瑞安。

“当然，但是您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体会之类的？”

“有。”安登面无表情。

“出门上班很累，所以我喜欢留在山上种地。”

“您才坐了五个小时不到……”瑞安的笑容有一些僵硬。

可是安登没有再回答他了，他托着下巴，把自己先前丢到一旁的小说又翻了回来，在之前看到的位置重新看了起来。

“您在接触他们的时候，心里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瑞安有些无奈，但他还是打算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引导。

安登抬起了头，看向瑞安。

“有一些疑问……”

“您讲。”

“包养是什么意思？”

“……？”

“为什么有人说我可爱？”

“哈……”

“还有人想摸我的尾巴。”

瑞安沉默了。

他是没有想到安登今天遇到的女性顾客居然都这么直接，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计划会不会影响到安登的理解。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答安登的问题，憋了半天之后，他才问道：“那您让他们摸了吗？”

“开什么玩笑，我是那么随便的龙吗？”安登那里传来了书页翻动的声音。

“居然还有男人和你一样，喜欢尾巴……”

“我不是尾巴控。”瑞安已经无力纠正安登对自己的偏见了，但是他反应过来时，眉毛微动。

“还有男的？”

“对啊，上来就说我可爱的。”

居然还有男同？！

瑞安往后退了一大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娜塔莉大人知道了不会宰了自己吧……

他轻咳几声，防止自己反应过大引起安登的关注。

“那就没有人和您说过……喜欢您吗？”

安登翻书的动作停下了，他微微抬眼。

“有。”安登轻声吐出这个单词。

“您是怎么想的？”好在自己快速地引入了正题，瑞安把垂下来的发丝拨到耳朵后面，微不可见地蹭掉额头上往下滑落的汗珠。

“我不觉得……那是喜欢。”安登没有看瑞安，他合上了书本，目光落在地面上。

瑞安的使魔正在地上蹦蹦跳跳，捡着因为没有整理而散落的草籽，偶尔会有几只小雀悄悄地咽下种子，然后快速地蹦到另一边去。

“我很早以前见过一个人类，他说他喜欢小孩。

“他和我讲了他带过的孩子的名字，他记得他的每一个孩子的名字，知道他们的性格和爱好，他有在和我讲他们的未来规划，他告诉我他对那些孩子的希望与期许。”

安登顿了顿，他本想回忆那个人类的名字，但发现自己早已遗忘，于是他只是浅笑一声。

“那才叫喜欢吧？”

而今天所接触到的人，他们只是第一次见到安登而已。

只是第一次见面，就可以说出“喜欢”这个词语吗？

他们甚至不知道安登叫什么。

或许在不经意之间，“喜欢”的含义已经被安登画上了重重的强调线，安登执着于此，并为此作茧自缚。

他只是想在自己空无一物的内心里，留下些许能够填充空白的色彩罢了。

“小少爷。”瑞安的语气也不复轻佻。

“您说的，那不是喜欢，那是爱。”

“爱？”听到这个熟悉的词汇，安登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知道这个词语，他听娜塔莉提起过。

他也有在小说上看到过，但他从来没有将“爱”和“喜欢”联系在一起过。

“您今天见到的人，他们对您的喜欢是真的，遇到美好事物的时候产生向往，那就是喜欢。”

“这就是……喜欢？”

那露露丽娅曾经和他说过的喜欢是什么？

“小少爷，您没必要把自己束缚在一个圈子里面，有的东西不是只能有一个定义的。”

“这我知道。”安登压低了声音。

露露丽娅的喜欢……

露露丽娅对他产生了向往吗？

如果这就是喜欢，那……

“那么，如果按照我的解释来理解的话，您对那些向您表达喜欢的女性，产生向往了吗？”

瑞安看着安登的反应，他莫名有种预感。

也许只差临门一脚了。

“我不知道，我没有感觉……”

“那些女性都很漂亮，声音甜美，像动人的百合，或者是啼唱的夜莺。”瑞安注意到安登的尾巴在不经意间缠上了他的小腿，这次纠缠得更加紧，像是在压抑什么一样。

“或许是吧，但我没有任何感觉。”安登摇着头。

“她们对您表达喜欢的时候，您没有任何感觉是吗？”

“是的，因为我觉得……我觉得……不应该是她们。”

“不应该是她们是什么意思？”

“就是，按照你的说法来说，我不该对她们产生向往……也就是，我不该喜欢她们。”安登突然皱起了眉头，他的手指抵着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摩挲着。

“您有产生向往的对象吗？”

瑞安改变了措辞，他知道如果直接用喜欢这个词，安登可能会越发纠结，既然他已经理清了些许思路，那就按照安登现在的思路走下去。

“产生向往……”

“她们……那些美丽的女士，都没能让您产生向往，对吗？为什么，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安登感觉自己的心在狂跳。

有什么东西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心脏。

无数思绪汇聚，在他的脑海里游走着，绘出千千万万副模样，一副又一副，他见过的所有人，他见过的所有魔族。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这些都不是让他产生悸动的原因。

最后，思绪像是带着尾巴的流星，落在了一抹艳丽的红色之上，它快速地描摹着那团炽热的火红，勾画出了心脏的模样。

咚，咚，咚。

红色晕染开来，像一簇绽放的红色玫瑰，她耀眼而夺目，她肆意地向外舒展着自己，最后——直至占据整片心脏的位置。

她的轮廓还在不断清晰，一笔又一笔，汇成了一个俏丽的少女。

最后，少女回过头，用她湛绿的瞳孔看向寻觅的视角。

她笑了。

她张了张嘴，发出了熟悉无比的声音，那听了无数遍无数遍的——

“安登！”

尾巴松开了对小腿的缠绕，解开了对自己的束缚。

“因为，她们都不是露露丽娅。”

一字一顿，从内心里迸发的句子构成了心的声音，直达灵魂深处。